不過柳紅豔也活該，誰讓她心胸狹窄，心術不正呢？
沈君心給過她機會，是她沒有珍惜。
如今她的嗓子廢了，再也唱不了戲，幾十年的功夫徹底白費。
她罪有應得，可是這陰鬼……
我不解地問他：“陰鬼跟墳山的鬼魂，又是怎麼回事？”
沈君心眼底漫過一絲無名火：“他們居然敢找我談判！”
墳山的老鬼跟着柳紅豔進村，還附在了她身上。
他們威脅沈君心，想要與他劃地而治。
怪不得他們談崩了，最後大打出手。
這些不安分的老鬼，還真是不自量力……
我和沈君心並肩走出去，班主坐在藤椅上，鬱悶地抽着煙。
嘴裏的菸圈亂成一團，就像眼前的戲班子。
我走到班主身邊：“不管怎樣，先把最後這場唱完吧。”
他眼尾溼潤，長嘆了一口氣：“好……”
他召集起戲班的人：“不管明天如何，咱們一天沒散，就要把這齣戲唱下去。”
散夥已成定局，大家都垂頭喪氣，臉上都寫着迷茫。
“沒錯，我們要有始有終……”陳慧被人攙扶着，一步一步挪到班主跟前：“今晚必須開鑼，不能讓鄉親們失望。”
陳慧就是他們的主心骨，見到她氣勢昂揚，其他人也紛紛響應：“好，咱們就痛痛快快地唱一場！”
他們抱頭痛哭……
看着他們，我也挺傷感的。
雖然我不懂戲，也很少聽戲，但這是國粹，傳承了幾千年的東西，如今卻逐漸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有沒有什麼法子能幫幫他們？
我絞盡腦汁，苦惱地走來走去……
夜裏，蛇仙廟門前人山人海。
戲還沒開唱，附近的鄉親們就搬着小板凳，早早地來空地佔位置。
班主帶着陳慧等人，鄭重地朝神像上香。
“請祖師爺保佑，今晚順順利利……”
邪祟都處理完畢，他們當然會順利。
我走到前排，最佳觀賞c位，從揹包裏掏出一個三腳架，把手機架了上去。
李東強好奇地探頭張望：“這樣行嗎？”
我心裏也沒底：“試試吧……”
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強。
好戲開場，柳紅豔出事後，《白蛇傳》演不成了，今天唱的是京劇的經典曲目——《霸王別姬》。
鑼鼓聲響，陳慧一身虞姬的形象華麗登場，迎來一片喝彩。
我點開直播，向直播間的人介紹着戲班，告訴大家，這是戲班最後一場戲。
而且我還提前做好了功課：“這《霸王別姬》，演的是秦末楚漢相爭，韓信命李左車詐降項羽，誆騙項羽進兵，在九里山十面埋伏，項羽突圍不出，聽得四面楚歌，懷疑楚軍盡降，在營中與虞姬飲酒作別。虞姬自刎，項羽殺出重圍，迷路至烏江，感覺無顏再見江東父老，於江邊自刎……”
直播間的人，一個、兩個……很快就上千、上萬。
評論刷刷的：
【聽不懂，但唱得真好……】
【村裏露天戲臺，不輸大劇院。】
【演員演得很賣力啊】
可不是嗎？
舞臺上，演員們一個個卯足了勁，把這當成人生中最後一場戲。
一曲終了，場下的掌聲久久不散，鄉親們雖然不是很聽得懂，但每個人都被演員所感染，眼眶都是溼溼的。
直播間裏的打賞越來越多，大家都在+1，讓他們再唱一場。
演員出來謝幕，拗不過現場的熱情，他們又加演一場《貴妃醉酒》，一直唱到午夜……
回家路上，清冷的月光，灑在我和沈君心的肩頭。
我一路都盯着的手機的數據，一晚上漲了幾萬的粉絲。
沈君心喫味地停下腳步，修長的手指輕輕捏住我的下巴，強硬地將我的臉扭向他。
月光在他臉龐落下一層淡淡的光暈，無可挑剔的五官，美得有些不真切。
“手機有我好看？”他低沉的嗓音滿是埋怨。
我凝視着他，眉眼盪開一笑：“當然是你好看啊……”
他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那你幹嘛不看我？只顧着看手機？你已經盡力了，是去是留，就看他們的造化吧！”
我拍着胸口：“心裏真是不得勁啊……”
沈君心眼底熱意浮現，紅潤的薄脣朝我一點一點靠近，將我抵在了牆上……
直到喘不上氣，他壞笑地勾起脣角：“好些了嗎？”
我被他輕佻的模樣，晃得眼前一花：“我要是說不好呢？”
“那就吻到你開心爲止。”
我趕緊捂住小嘴：“我好了，心情好得很！”
“是嗎？”他咕嚕嚥下一口唾沫，喉結上下翻動：“那就再開心一點……”
皎白的月光下，我們的身影交織在一起，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耳尖泛紅，侷促地喘着粗氣。
擡起頭時，沈君心亦是滿臉通紅。
“回家！”我慌亂地向前跑去。
洗漱完畢，我沒有開燈，緊張地坐在牀沿邊。
昨天晚上的事，不斷在腦海中浮現，光是想想就口乾舌燥。
片刻，沈君心從洗手間出來，一身氤氳的水汽，水珠順着髮梢，滾落在他精雕細琢的臉龐，沿着光潔性感的脖子，跌落進胸膛裏。
我渾身緊繃，不知道手和腳該往哪兒放。
他眉眼如墨，臉龐泛白，披散的髮絲隨意耷拉在肩頭，有種別樣的風情。
感受到我很緊張，沈君心溫柔地揉了揉我的頭髮。
脣上猝不及防落下一道冰涼。
但很快，他就直起身來。
“你先睡，我今天喫得太撐，需要消化消化……”他摸了一下肚子。
不等我回應，他已轉身離去。
直到身影徹底消失，我泛白的手指，逐漸恢復血色。
今天他吃了骨牌的惡鬼，又吃了神像的陰鬼，確實需要好好消化。
我鬆了一口氣，四仰八叉地躺倒在牀上。
夜裏，起風了。
就連風都夾雜着沈君心身上的淡雅香氣。
我貪戀地嗅着，半夢半醒間，手臂往旁邊一搭，頓時撲了個空。
沈君心呢？
我睜開眼，這纔想起他今晚不在。
我這是怎麼了？
沒有他竟還睡不安穩了。
我懊惱地閉上雙眼，正打算接着睡，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