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沈君心，眸光隱晦地看着我，目光侵略，透着近乎瘋狂的熾熱。
我慌亂地起身，好不容易纔嚥了下來：“你怎麼進來的？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就跟連珠炮似的，嘰裏咕嚕問了一大堆。
沈君心目光灼灼，溫柔地朝我笑道：“怎麼？你很害怕我進來？”
他的語氣透着些許不悅，如水的目光彷彿粘在了我身上，看得我心裏發毛。
沈君心這是怎麼了，整個人都透着一股怪異。
見我愣神，他高大的身影朝我傾覆而下，結實的胸膛死死壓着我，一把將我攬入懷中：“你打算躲我躲到什麼時候？”
這話說的……真是讓人心虛啊！
我之前悄悄離開，就是不想再牽扯沈君心，不希望他繼續以身犯險，他倒好，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縹緲墟，找我興師問罪來了。
我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腦袋埋得很低很低，抵在他的胸口處。
“沈君心，趕緊走吧，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現在沒時間跟他解釋，推搡着他趕快離開。
沈君心卻蠻橫地摟着我，他生硬的胳膊，抱得我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小玉，我既然進來，就不打算再離開，無論發生何事，我都不會……再鬆開你的手！”
沈君心的胳膊越收越緊，說這話時，胸膛裏傳來的心跳噗通作響，狂熱得快要破體而出。
那癡迷的目光，恨不得把我吞進肚子裏，將我的靈魂揉碎。
我幾乎快要喘不上氣來。
“沈君心……”我咳了幾聲，沈君心終於鬆開手，他努力剋制着眼底的幽深。
“抱歉，弄疼你了！”他手足無措地站起身，見我憋得臉都紅了，竟然浮現出一絲內疚……
我看他的目光越發古怪了。
他見到我，沒有追問我爲什麼撇下他，也沒有強硬地帶我離開，反而說什麼……不打算離開？
他沒吃錯藥吧！
難不成三光神水，把他的腦子也洗了一遍？
我狐疑地打量着他，看得沈君心渾身不自在，他下意識地撩了撩頭髮：“我跟無悔談好了條件，永生永世留在縹緲墟，只要我在此，你就不會離開，永遠都是縹緲墟里至高無上的魔尊。”
無悔根本就不是沈君心的對手，用得着跟他談條件嗎？
我眉頭越發擰緊：“沈君心，你今天真的好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腰側，似乎想要抓住什麼，來掩飾壓制不住的慌亂。
我看向他空空如也的腰，什麼都沒有，他這是在抓什麼東西？
我百思不得其解，總覺得面前這人不是沈君心，但一時間又沒有證據，或許，是我想多了吧！
“我知道你的打算，你我之間無需多言，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他的聲音很輕，每一個字如雨點般，重重地砸在我心間。
“你怎麼這麼傻……”我張開雙臂，環住了他的腰。
沈君心背脊一滯，身軀如同石化，心跳又莫名其妙地凌亂起來。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見外了？
我深深嗅了一口他身上的氣息，淡淡的竹葉清香，跟以前的很像，但細聞之下卻又有些不同。
他以前的清香，是很自然的氣味，仿若雨水打過新鮮竹葉，散發着空靈悠長的氣息。
可如今，這股竹葉香卻苦澀難聞，聞久了甚至能聞出淡淡的土腥味。
怎麼會這樣？
我懷疑我的鼻子出了問題，但不應該啊……
我對沈君心的氣味，乃至身上的每一寸都無比熟悉，不可能認錯。
難道，面前的人不是沈君心？
我仰頭打量着他，無論是從哪個角度看去，都是沈君心那張謫仙般的俊顏。
但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便瘋狂地在我心中生根發芽。
我緩慢地鬆開手：“沈君心，我累了，我想歇會兒。”
“好，我陪着你，哪兒也不去……”他走到牀邊，替我鋪好了牀榻，見我久久未動，他闊步朝我靠近，一把將我攬入懷中，抱到了牀上。
“安心地睡，我會守着你……”沈君心僵硬地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腦袋，見我安心躺下，他替我掖好了被子。
我枕在枕頭上，斜着目光對着沈君心那張近乎聖潔的臉龐。
他什麼時候這麼正人君子了？
以往這個時候，他一定比我更先鑽進被子裏，用那條巨大的蛇尾將我牢牢纏住，粗糲的鱗片不斷颳着我。
肌膚相貼，纏綿交纏，這是沈君心“守護”我的特有方式。
他什麼時候會呆呆地坐在牀邊，看着我入睡？
我幾乎瞬間確定，這個人不是沈君心！
雖然他裝得很像，但畫虎畫皮難畫骨，沈君心與我朝夕相處，他的脾性，他的細節，外人難以掌控。
我不知這人是誰，爲何要裝作沈君心的模樣。
大約……就是他方纔的話吧！
只要他在縹緲墟，他就是我的定海神針，我掀不起任何風浪，也不會總想着離去。
我盯着這位冒牌貨，第一時間沒有拆穿他，我倒想看看，他究竟是誰，想要耍什麼花招。
“在看什麼？”‘沈君心’問道。
我深吸一口氣，佯裝鎮定，擠出一道笑容：“就覺得很不真實，像在做夢……”
他的手指摸了摸我的臉頰：“現在呢？”
我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強忍着別過臉的衝動：“好多了……”
我緩緩閉上雙眼，雙手不自覺攏緊了被子。
待會睡着後，他該不會突然對我動手動腳吧！
我內心忐忑，假寐地閉上雙眼，實則根本就沒睡着。
就算隔着一層眼皮，我也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雙熾熱的眸子，依舊在緊緊地盯着我。
就在我精神緊繃，倍感煎熬之時，一陣悠揚的笛聲從遠處傳來。
很快，意識便模糊起來……
再次睜開眼，天色已經暗沉，閃爍的燭光下，一道人影一動不動立在我牀邊，就像個雕塑。
我靜靜地看着他，彷彿着浩瀚宇宙中，只剩這煢煢孑立的孤影。
而他的眼裏，滿眼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