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一定要想辦法阻止它!
我剛迸出這一念頭,魔胎就明顯有些不高興,我是被它的力量所排斥,神識被彈出體外。
我從血水中驚醒,不知不覺早已通體發寒。
我再次閉上雙眼,想要施展內窺大法,眼前只剩一片黑暗,我什麼都看不見。
這魔胎,當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它就在我身體裏,敏銳地察覺着我的喜怒哀樂,偷聽着我的心事。
一旦不合意,它的力量足以排斥着我,將身體封閉。
我正想着,小腹深處傳來一陣劇痛,彷彿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我蜷縮在水中,後背弓成了蝦米狀,痛得背過氣去。
“小東西,脾氣還挺大……”我也不甘示弱,狠狠捶了一下肚子,結果……痛的是我自己!
我喫力地從血池中爬起來:“居然敢踹我,你等着!”
我絕食了好幾天,這幾日,無悔送來的東西,我一樣都沒有碰。
餓得眼前發黑,肚子前胸貼後背,我也抵死不肯進食。
以前的我沒過過苦日子,從來不知原來飢餓是比痛還要難以忍受的痛苦。
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摺磨,讓我活得行屍走肉。
我每天嗅着血池裏的氣味,恨不得將這些血都吸到肚子裏。
就連看着殘羹冷炙,都能不斷地分泌出唾沫。
我看着眼前的桌子,四四方方就像塊超大塊的餅乾;面前的柱子就像一顆碩大的火腿腸;還有那飄蕩的紗幔,像極了彩色的棉花糖。
但不論多餓,我都抵死沒有進食。
苦熬了幾天後,魔胎終於妥協。
它放開了對我身體的設防,我幾乎一瞬間內窺到了它。
相比前幾天,魔胎縮水了整整一圈,變成一隻更加醜陋的核桃。
見到我,它氣惱地咚咚狂跳,恨不得用它那圓滾滾的肥碩身軀,將我撞飛出去。
我虛弱地站在魔胎面前:“你我同爲一體,大不了我把自己餓死,再一次捲土重來!”
魔胎氣得泛起淡淡的白色煙霧,皺巴巴的肉皮一伸一縮,表達着它的憤怒。
我餓得如同抽絲,雙腳軟綿綿地滑落在地。
雖然有氣無力的,但我的聲音卻銳利不減:“我們倆同生共死,把我逼急了,大家同歸於盡。”
見我態度堅決,魔胎終於收斂起身上的怒意,開始嘗試着與我溝通。
可惜,我一句都聽不明白。
“能好好說話嗎?”我問。
魔胎依據我們的暗號,老老實實地跳了兩下。
我慵懶地靠着一團軟肉,不斷喘着粗氣:“與其同歸於盡,我更想活着。”
魔胎附和着表示同意,它已經死了八次,每一次都會在我身體裏甦醒,還未出世就被扼殺掉。
“想要活着,你就得聽我的。”我打心眼裏就沒打算讓魔胎出世。
可如今,想要阻止只有死路一條,我所剩的時間不多,如果能成功將它策反,甚至勸說它主動放棄,也不失爲一條明路。
就算失敗,最後的最後,我也能了結生命,將它再一次扼殺在搖籃中。
魔胎明顯察覺到我的所思所想。
它知道我的算計和糾結,也知道我的計劃裏,爲它保留了最後一條活路。
它噔噔跳了兩下。
我問道:“你也想活,對嗎?”
魔胎:是!
我老謀深算地笑了笑:“那你就得聽我的……”
魔胎飛速地蹦躂了兩下,以示同意。
“首先,我需要力量,足以撼動神祕人的力量!”
魔胎的力量加上我本身的魔修功法,雖不知道能不能撼動神祕人,但也不容小覷。
魔胎跳了兩下,隨即,我明顯地感受到丹田處涌出了一股陰暗的力量。
洪水般在我身體裏橫衝直撞!
這股力量十分霸道,衝得我渾身經脈突突狂跳,我差點就沒接住,爆體而亡。
我立刻盤腿而坐,用先前修煉的魔功扛住了一部分,抵住了最猛烈的衝擊波。
隨即血液變得平緩,我操縱心法,消化着魔胎的力量。
不需多時,就成功地合二爲一,融爲一體。
相比之前,我的身體四肢充滿了力量,彷彿一躍就能飛到樑上。
身體從內到外,甚至到指甲蓋都煥然一新。
雖然厲害了不少,可我明白,這只是魔胎力量的鳳毛麟角。
它真正的力量尚未發揮,始終留了一手。
我嚐到了一點點甜頭,嘴角微揚,無妨,我跟魔胎來日方長……
見魔胎是個爽快性子,我繼續趁熱打鐵:“這第二個條件……你努力多撐一會兒吧!給我半年的時間,我一定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就算……就算我依舊要生下你,你依舊會危害人間,我也會回到縹緲墟將你誕下。”
魔胎懸停在肉壁上,久久沒有迴應,彷彿在思考着這話是真是假。
我沉聲道:“你若答應,我們或許還有生機,你若不答應,等待我們的,都是死路一條。”
魔胎似被我逼得沒法兒了,不情不願地跳了兩下。
它這是答應了!
我激動萬分,原本懸着的一顆心悄然落回了胸膛裏。
外憂內患,起碼解決了一方,如今便是集中力量對付神祕人,只要找到他,關於我身世的祕密,便會浮出水面。
弄清了我是誰,爲什麼會選中我,便能想法子解決掉魔胎。
我重燃希望,也不再絕食抵抗,睜開眼的瞬間,我望着桌上冷掉的飯菜,不管不顧地衝上去端起碗筷……
我蹲在桌邊狼吞虎嚥,我披頭散髮,身體形同枯槁,就像一隻餓死鬼。
喫着喫着,一雙灼熱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眼皮子都沒擡,嘴裏塞滿了饅頭:“無悔,你好大的膽子……居然不敲門就敢擅闖本尊寢殿……”
這無悔最近越來越沒規矩了。
我的兩腮鼓鼓囊囊,差點沒噎死,強烈的飢餓感吞噬了所有的理智。
我伸手朝門口招了兩下:“咳咳……快,給我倒杯水。”
無悔步履沉重,悄聲朝我走來。
很快,一杯水遞到我面前,我盯着水杯上的手指眨了眨眼,手指根根分明,白如美玉,這不是無悔的手!
我驚詫地擡起頭,一張精雕玉琢的白淨面龐,目光復雜地俯視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