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在帝俊的幫助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頻頻向沈君心發出殺招。
沈君心操縱着巨大的蛇身,顯得十分笨拙,不斷地閃躲着蘇韻的進攻。
兩者的實力懸殊顯而易見。
不管沈君心多艱難,都始終將我護在龐大的身軀之後。
直到……他徹底倒下。
沈君心最後一顆頭顱,被蘇韻砍斷,碩大的腦袋在我身邊轟然落地,那雙幽綠的蛇眼,逐漸放大,映着我驚慌的臉龐,流下了一滴淚。
“快走……”沈君心吐了吐信子,冰涼溼滑的舌頭舔着我的手,腦袋撐起最後的力氣,一聳一聳地把我往前推,示意我趕緊離開。
我俯下身,將蛇腦袋抱在懷中。
黑色的粗糙蛇皮點綴着醜陋的紅斑,但我卻絲毫不覺得難看。
“沈君心,你太累了……睡吧……”我輕撫着他的腦袋,那雙綠色的眼眸最終蒙上一層灰色薄膜,沈君心“安睡”在我懷裏。
我想象着他很快就恢復的模樣,既然繼承了蘇韻的身體,應當也是不死之身吧!
似看出我有所期待,蘇韻踩着沈君心徹底變涼的屍體,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別想了,他不會再醒來。”蘇韻擦拭着手指,扭曲的面容高高揚着眉:“被我親手殺掉的人,永遠……也無法復活!”
蘇韻附下身,乾淨瑩潤的手指擡起我的下顎,迫使我擡頭看向他:“如今……我是天帝之子,只要你毀了玉笛,我定保你無虞……”
多美的一張臉,卻讓人無比地噁心……
我別開臉,啐到:“你這個卑鄙小人!”
從前我不會毀了玉笛,如今更不可能。
蘇韻也不惱怒,兩眼笑眯眯地凝視着我,就像在欣賞一件極其珍貴的寶物。
“我不想對你動手,也不會逼你,我會等着你,直到你回心轉意……”說罷,他兇狠地咬上我的脣,被我一掌拍飛。
他胸口遭了一擊,輕飄飄地落在一堆斷木上。
對我設下結界後,他騰雲直上,化作一粒星辰。
地母面如死灰地站在結界外,盯着地上冷卻的蛇腦袋。
“君心最大的心願,就是你能好好的!毀掉玉笛,回到屬於你的世界吧……”
地母轉過身,發出一陣細細索索的啜泣聲。
就連地母都沒辦法了嗎?
我緊緊抱着冰冷發硬的蛇腦袋,我不相信,我不信沈君心會丟下我!
就算全世界都放棄他,我也絕不放棄!
雨季很快過去,隨着氣溫升高,地上橫七豎八的蛇屍開始腐爛。
蛇皮被腐爛的氣息撐得腫脹,慢慢地化爲血泥……
我等了許久,直到這些蛇身只剩下一堆森森蛇骨、一張怪異的黑紅蛇皮,我終於接受了現實。
沈君心真的死了!
他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
這個世界一切如常,全世界都忘了他,忘了他曾以一己之力創造出西海,鎮壓陰生老祖。
除了我……
我每天守着蛇皮和蛇骨,握着我們糾纏的絲髮,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騙子!”我對着結髮自言自語:“你不是說,要給我一場盛大的婚禮嗎?”
“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嗎?”
“未能盡夫之責,屬違背天意,欺天之罪,永無輪迴……”
“你這是打算負了我?”
我喃喃自語,眼淚大滴大滴地滑落,浸溼了手中的頭髮。
沈君心已經沒了,這縷絲髮,是他唯一存在過的痕跡……
不知是我眼花,還是他感應到了我的呼喚,我手中的髮絲閃過一道白光,很快便消散在髮絲間。
之前因爲他的死亡,頭髮上的香味也隨之消失。
再次聞到他的氣息,我恍如隔世。
我呆怔地捧着這一縷小小的頭髮,剛纔那不是錯覺!沈君心還活着!
我立刻警覺地握在掌心,生怕被蘇韻的人發現。
自從那日被困住後,我便一直守在蛇屍邊上。
沈君心留在我身上的力量消失了,我被蘇韻壓制着,始終無法召喚巨靈。
我就像一個囚犯,被困在了這片林子裏。
我趕緊跑回洞穴裏,將頭髮藏在貼近心口的位置。
按捺住狂跳的心臟,我取出了塵封已久的玉笛……
一曲低聲響徹天地,衝破桎梏我的牢籠,召喚着四面八方的巨靈。
一秒、兩秒……我吹了很久很久,都沒能召喚來一絲巨靈能量,心口沉墜得像灌了鉛。
不行!
蘇韻在我身上下了東西。
若不能衝破,我將永遠無法召喚巨靈。
我頹敗地放下笛子,盤腿在地打坐。
或許是沈君心殘留的氣息鼓舞了我,也或許……是他在冥冥之中幫助我吧。
我很快就進入了一個從未見過的浩瀚宇宙……
“小玉!”沈君心漂浮在星海里,模糊的影子還未看清,就被一道長劍劈成兩段。
“啊!”我從夢中抽離,驚得一身冷汗。
蘇韻鬼魅般出現在眼前,手裏提着一把長劍。
劍上雕刻着一條纏繞的金蛇,蛇身隨着利劍發顫,一雙微凸的眼珠怒瞪着我。
“你還是忘不了他……”一隻大手鉗住我的下顎,濃烈的酒氣刺得我胃裏翻涌。
“蘇韻……你來做什麼?”我瑟縮地掰開他的手指。
這隻手卻紋絲不動,就像一把焊死的鐵鉗。
他喝了酒,臉頰上泛起兩坨明顯的紅暈,原本狠戾的眼睛,透着幾分模糊。
“你喝醉了!”我用力地推搡着他。
蘇韻嗤笑一聲,滿口燻人的酒氣:“身爲上神……卻名不正言不順……我知道他們在背後怎麼說我,可我不在乎……我只想變成他的模樣,變成你喜歡的模樣,可爲什麼我變成了他,你卻還是愛着他……”
他瘋狂地掐着我,手指深深嵌入了皮肉裏。
“他是一條臭蛇,一個怪物,他根本配不上你……”
他痛苦又癡迷地盯着我,熱辣的氣息噴得我面頰發燙,瘋子一般咆哮着。
“嘶……”我的骨頭都快碎掉,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我用力地一腳踹向他的命根子,卻無奈撲了個空。
就在我覺得下巴要被捏碎時,蘇韻突然整個人定住,對着身後那幾乎燃盡的龍鳳燭。
大紅的蠟燭刺痛了他的眼,他捏着我的手指逐漸收攏,用力地將我甩在草垛上。
一雙兇殘的目光襲來,他隻手鬆開胸前的衣襟,邪惡的慾火呼之欲出。
“你是我的……”他野獸般朝我撲來。
我身體一沉,被壓得喘不上氣。
當日被欺辱的情景再度浮現,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有任何人能從天而降,救我於水火……
我絕望地閉上雙眼,本以爲在劫難逃,沒想到,那隻灼熱的大手,在碰到我胸前的結髮時,突然停下。
他拿走了我和沈君心的頭髮!
“有意思……”他舉着頭髮湊近眼前:“原來他藏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