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一幕幕，像是滾燙的粉紅泡沫洶涌襲來，瞬間淹沒了她，燙得她小臉通紅，心跳加快，羞恥得就有種想找條地縫兒鑽進去的衝動。
穆昀清冷冷地看着她，聲線低沉得都透出了一絲低啞來了：“小女人，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敢騙我”
季小暖見他神色陰冷得可怕，就覺得頭皮發麻，瞬間就慫了。
“抱歉我之前不告訴你，是因爲想要留做把柄對付季芷柔。而且，之後你也沒再問過，所以我也就”
之前，他確實質問過她，十年前她在哪裏做了些什麼事，她卻一口咬定什麼都沒做。
事後，這腹黑男還威脅她呢，她要是敢騙他，後果很嚴重。
好麼
現在這“後果”可不就來了麼
穆昀清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這還是我的問題了嗯”
“當然不是”季小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急忙甩頭：“先騙了你的人是我所以我這不是承認錯誤了麼”
穆昀清眸光一寒，就那麼盯着季小暖。
季小暖抿着脣，也乖乖對上他那對陰鷙的狹長黑眸，沉默地接收着她應得的冰冷目光。
兩廂對視良久，季小暖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那叫做一個壓抑啊，她都呼吸不過來了，正糾結於這腹黑男過分懾人的氣場時，她卻驀地發現
穆昀清盯着她的眸光突然微微一晃，眉心愈蹙愈緊，卻始終沒再開口。
不知爲何，竟是顯得有些煩躁
季小暖皺眉，有些不解。
她自是不明白，這個向來一開口，就輕易能把她氣到差點吐血的腹黑男，爲何只開了個頭，就突然不吭聲了
殊不知，此刻，某大總裁也有着同樣的想法。
他說過，絕不會原諒對他有所欺瞞的人。容之櫻如是，季芷柔也亦然。而眼前這個小女人也確確實實欺騙了他。
但是
這小女人和前面那兩人相比，有什麼區別
某大總裁以爲這區別也就是：季小暖是救了他命的女人僅此而已。
只是，現如今面對着季小暖時，某大總裁卻意外地發現似乎遠不僅如此。
明知道這小女人欺騙過他，明知道他的原則底線正是如此，明知道至少出於警告她的目的，他也該好好懲罰一下這個小女人
然而
他卻無法對她動怒。
那真正區別，突然就昭然若揭了，想必應該是
這小女人在他心裏所走過的路程，比那另外兩人明顯要遠得多，也深得多。
而他，卻直到現在才發現這一點。
季小暖忍不住了，走到穆昀清的近前，仰起小臉疑惑地盯着他。
見着他眉心刻着的幾道深痕，好像被鋒利的刀子割開的一般，她看着就覺得鬧心。
不自主地，季小暖擡手戳了戳他的眉心，也不怕這逗弄似的動作會惹他生氣似的。
穆昀清面色果然一寒，頓時又黑了幾分。
“季小暖”
穆昀清額角青筋猛地一跳，冷聲呵了她一句。
這個不知好歹的死女人
若說某大總裁方纔還因着對她動不了怒而煩躁不堪，現在，則是因爲太過煩躁，導致耐心驟失，反倒瞬間被她那一笑給點起火氣來了。
二話不說，某大總裁俯身猛一把就將她橫抱了起來。
季小暖沒防備他的動作，“啊”地一聲驚叫，卻沒想隨着“砰”地一聲碰撞似的巨響，她後背被摔得一疼，還沒回過神，頭頂陰影就覆蓋上來了
穆昀清已經將她壓到了蓋着防水布的車前蓋上。
季小暖腳下一懸空，尋找着支撐物似的，雙手就本能地一抓那塊防水布。
就這麼一個掙扎之間，那張厚重的防水布發出“稀溜溜”的響動緩緩地，就從車上滑落下來了一大半，只餘下一個小角，還壓在他們交疊着的身子下方。
“這是”
季小暖循着那聲音，轉過頭一看，就愣住了。
這車，正是原本放在徐家車庫裏的
那輛十幾年前出產的勞斯萊斯。
只是這會兒，原本癟掉的車胎已經換了新的，車身也徹底地清洗過了，老舊的玻璃紙也被撕掉，那層厚厚的灰塵徹底褪去，顯露出下方依舊嶄新得亮堂的墨色車身。
唯獨那車內的一切，依舊保持着十年前的原樣。
季小暖躺在車前蓋上。
從她的視線望去，正好穿過了前擋風玻璃，恰好能瞥見後車座上，有一小片黑色的血跡
那血跡斑斑的模樣，本該叫人害怕。
然而，此刻在季小暖看來，卻只叫她眼睫輕顫，叫她一對清眸裏霧氣朦朧。
那神情，分明是恍如隔世一般的念念不忘。
穆昀清俯視着躺在自己身下的小女人，將她臉上的神色變化一一捕捉進了眼底，於他那深邃幽冷的黑眸深處，破了寒冰，化作一縷柔情從狹長的眼尾處緩緩流出
彷彿透過眼前這張略顯清冷，卻甚是秀麗的臉龐
他能夠瞥見十年前那張稚氣的小臉，定然是滿面淚痕，哭得臉頰與鼻尖緋紅，俯視着當時滿身是血的他，喚着他，要他不要死去。
季小暖遲遲沒有回過神來，只有那眼眶卻已然紅了。
穆昀清一手撐在她的頭側，一手撫過她的臉頰，拭去她眼眶邊緣的淺淺溼潤，低聲道：“要看看車裏麼。”
季小暖吸了吸鼻子，這才仰臉看向穆昀清，點了點頭。
穆昀清勾了勾脣，抱着她翻身從車上下來，這纔將她放到了地上。
季小暖開了後車門，也不怕髒，二話不說直接就坐了進去，找到原來她坐的位置，垂眸看着她身旁一塊最大的血跡
當時，穆昀清就躺在這裏，頭上和臉上都是血，所以唯獨這一塊位置上，血跡尤爲聚集。
她正看得有些入神，連穆昀清坐到了她的身旁，她都是遲了一拍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