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昀清無所謂地挑了挑眉，語氣淡漠：“不是我的血麼。”
季小暖一愣，想了想，覺得倒也是。
她忍不住一笑，突然有些感慨，輕嘆道：
“我還以爲，當年徐伯伯肯定把這車處理掉了呢，也難怪你會相信是我救了你這確實是最好的證據啊，徐伯伯想得真周到，或者應該說，他還挺了解你的嘛。”
穆昀清只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眉峯微挑，竟是沒有否認她的話。
“”
季小暖倒是有些驚訝了。
沒想到，這男人對他自己的城府有多深，疑心有多重還是很明白的嘛
“十年前，爲何不來見我”穆昀清突然道。
季小暖愣了愣，轉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低了頭，無奈道：
“你應該知道爲什麼吧半個月前，你不是才把某人趕出了家門麼”
說話間，她始終盯着車地毯上，自己套着拖鞋的兩隻腳丫子，和身旁一對擦得鋥亮、皮面沒有一絲褶皺的黑色手工皮鞋，有些發愣似的。
她微微低頭間，一縷髮絲滑落下來，半遮半掩着她一張小臉，叫人難以看清那神色變化。
穆昀清黑眸微微一眯，卻是沒有什麼能阻擋他的視線。
這小女人臉上，分明有一閃而過的慌張與卑怯。
他的聲音登時沉了幾分，帶着濃厚的威脅：“季芷柔這個原因除外。”
季小暖還是沒擡頭，只朝着穆昀清的反方向，不經意地輕輕一扭臉，不想叫他捕捉到她的神色似的，小聲嘀咕道：
“哪裏還有什麼別的原因”#
“你知道我的身份後，伯父說你露出了很失望的神色，爲什麼”
穆昀清收回那倏然陰冷的眸光，不再看她，開口便冷淡地打斷了她的話，似是早知道她會這般極力否認。
季小暖暗暗“嘖”了一聲，心說徐伯伯怎麼什麼都往外說啊
應該說，就連她都不知道原來十年前，徐伯伯竟然一眼看出了那麼多東西來。這羣所謂上流圈子裏的人，怎麼一個個都如此“老奸巨猾”呢
季小暖斜着眼睛瞄穆昀清，突然涼絲絲地冒出了一句：
“你不總是直呼徐伯伯名字的麼現在倒是改叫伯父了”
穆昀清眯起眼來，盯着她看了一會兒。
季小暖被他看得心慌慌的，忍不住扁嘴，心裏嘀咕她就是故意顧左右而言他，想要岔開話題、拖延時間了怎麼着吧
卻沒想，穆昀清突然淡淡地應了她一句：“愛屋及烏，本少爺樂意。”
向來最厭惡別人岔開話題、拖延時間的某大總裁
竟然應她的話了
而且，這話的意思
季小暖睜大了眼，急忙一扭臉，就覺得腦子裏嗡嗡嗡地響，叫她暈乎乎的
愛屋及烏
這是說她是“屋”，徐振則是那隻“烏”麼
於是，徐振把她當做親女兒看待，穆昀清也樂意把徐振當做父親來看
這難道是某個無情混蛋特有的表白方式
表白
季小暖猛甩頭，表示不相信，卻還是擋不住臉頰溫度持續上升中。
只是，她把臉撇得老開，他是沒看見她小臉通紅，但還是一眼瞥見了
她那邊紅得快要滴血的耳朵。
與那白玉似的修長脖頸一個對比之下，竟給人一種分外妖嬈的視覺感受。
頓時，就像有無數只小貓爪子，撓得他心底又癢又燙，連下腹都不由得一陣緊繃。
本來見這小女人還犟着不坦誠，穆昀清不耐煩得想冷呵她一句。
卻沒想這麼一眼看去，某大總裁反倒把自己惹出了一身火氣亂撞，煩躁得連催促那女人的想法都給忘了。
所幸
某大總裁再怎麼“色令智昏”，剩餘的精明與理智還是足以讓他看出：這小女人會臉紅，說明當年那“失望的神色”，怕是與她感情上的小心思有關。
於是，也只有牽扯到喜不喜歡他的問題時
這死女人才會如此不坦誠
穆昀清的耐心終於被耗盡了，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就將她狠狠扯回過身來，一挑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他，冷聲道：“說話。”
季小暖被他扯得一晃，直接撞進他懷裏，小臉依舊通紅。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句“愛屋及烏”起了作用，季小暖想了想，掙了掙被他捏疼的手腕，還真就鬆口了：“我說就是了”
穆昀清見她皺眉喫疼，這才鬆了手，微微一揚下巴，示意她說。
季小暖輕嘆道：“那時候，我確實沒想到我救的人，竟然就是你穆昀清。我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嚇了一大跳你懂的吧”
當年，季連城雖是與容家斷絕了關係，但血緣名分始終在那裏。
於是，即使過不起那種非富即貴的生活，但因着父輩的各種關係，她一直到大學前，就讀的都是獨屬於這圈子的、極其封閉的貴族私立學校。
自然地，也一直和穆昀清同校。
從小到大，她聽的最多的，就是關於這腹黑男的事。
名門貴胄的出身，各方面又極其優秀，加上性格乖張這種人，想要不出名都難。
她知道，穆昀清就像是活在雲端上的人，見不到面，但只要佇立在那兒，靜默地俯視着雲端之下，就能輕易聞名，惹人仰望。
“繼續。”
穆昀清微微撩起深邃的眼皮，冷淡地掃了她一眼。
那意思，就像是在說他知道她爲什麼被嚇到了，但是他對這個原因不感興趣。
“”
季小暖嘴角抽了抽。
這腹黑男還真是一如既往，狂妄自大得叫人心底憋氣啊。
深吸一口氣，季小暖忍住了想往他高挺的鼻樑上揍一拳的衝動，輕嘆道：
“至於我爲什麼會感到失望當時當地，我其實也想不明白爲什麼，因爲那種感覺是突如其來的。但是”
“現在你想明白了。”
穆昀清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眼底閃過一絲微冷的瞭然，淡淡地接上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