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鸞鳳鳴by無謂悲傷(高h) >第二十四章 恨意難消
    北胤王犯起躊躇,眼前這個少年,與他記憶的鳳羽幾乎很難找到相似之處。品書網 .但細細看來,眉眼間還存有往日模樣,與他早逝的母親也頗爲相像。只是這冷寂的神情,沉默的性格,倒是讓平素直來直去的北胤王一時難以接近。

    儘管如此,他還是迅速理清思緒,正色道:“那好。我此番專程從前方陣營趕回京,爲的是弄清你爲何會變成這樣。方纔我回來時已問過你,你卻說是自己摔傷,現在周圍並沒旁人,你可好好跟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說話的時候,鳳羽眼神始終空渺,直至北胤王發問結束,他的眸子才緩緩轉動,目光最終落在北胤王臉。

    燈火搖曳,鳳羽本來淡漠的眼隱隱浮起譏誚之意。“你覺得我剛纔是不敢說實話,因此才說是自己摔傷了腿?”

    北胤王聽着這語氣,心不是滋味,但還是和顏悅色道:“你在朔方是不是被他們欺辱了?放心說出來,父王定會爲你報仇!眼下靖王在御舍,只要你告訴父王他們是怎麼對你的,父王會即刻進宮稟告聖,讓靖王有來無回!”

    鳳羽微閉着雙目道:“該說的,我早已說過,你們不必再枉費苦心。靖王待我很好,若沒有他,我只怕活不到今天。”

    北胤王一怔,轉念一想,道:“你這樣說,意思還是在朔方吃盡苦頭了?”

    鳳羽的脣角含着笑意,看起來卻更顯疲憊無力:“爲什麼千方百計要我說在朔方受罪?”他忽而又睜眼,一動不動地盯着北胤王,“是想借此機會徹底擊潰朔方軍隊,侵吞那個國家嗎?”

    “你只要說實話,其他的事情,與你沒有關係!”北胤王提高了聲音。

    “是與我無關,我從來不算什麼,十年前你捨不得送走世子,將我送去了朔方。如今兄長死了,我又被接回北遼。”鳳羽出乎意料地笑着,眼眸墨黑,“這樣的我,又有什麼資格再與其他事情有關?”

    北胤王臉肌肉繃緊,嘴角抽動了一下,啞聲道:“鳳羽,你記恨爲父。”

    “不敢。”他看着牀頂繁複華麗的紋飾,“我要說的,已經說完,再沒有什麼值得你來再三詢問了。”

    北胤王將拳頭攥得咔咔作響,強忍着悲憤站起身,重重喘氣:“你要明白,當年送你去朔方,也是無奈之舉。要怪,怪你沒有一個出身高貴的母親!”

    鳳羽緊緊咬着嘴脣,沒有說話,眼裏泛起難忍的酸澀。

    北胤王悲聲道:“過去的一切你要怎樣彌補都可以,只要你說!現在事關重大,你要是還一口咬定是自己摔傷,明日一早靖王要入朝與我北遼簽下停戰盟約。我已經入宮見過聖,他與太子殿下也都等着你開口指證,你難道還要因爲以前的事情而與我慪氣,白白錯失了報仇的機會?!”

    他這一番義正詞嚴,幾乎要掏出心肝,但鳳羽卻依舊不爲所動。北胤王見他躺在牀如同沒有靈魂的軀殼,再想到之前看到的他那明顯殘廢了的雙腿,不禁又氣又急,陡然間喝道:“鳳羽!你到底想些什麼?!難道在朔方生活了十來年,竟要替他們說話了?!”

    鳳羽揚起眉,死死盯着他,喑啞着嗓子道:“你覺得我已經向着朔方了?”

    “那你爲何不說是朔方人將你弄成殘廢?!”北胤王控制不住怒氣,濃眉豎起,狀如凶神。

    聽到這句話,鳳羽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他的右手死死抓着牀沿,竟想要強行坐起。但他渾身是傷,左臂更痠痛無力,僅僅依靠右臂的力量根本無法起身。北胤王見他掙扎着卻連坐都坐不起,更是懊悔氣憤鬱結於心,長嘆一聲俯身過去便想將他扶起。

    卻不料鳳羽猛地一甩右臂,竟將北胤王伸過來的手重重推開。

    “你要幹什麼?!”北胤王憤然作色,一把扯開垂落於鳳羽肩的簾幔,吼聲在屋迴響。

    窗外忽然響起紛雜之聲,緊接着屋門被人用力推開。北胤王回身一望,成羣侍女簇擁着郡主急趨而來,一時間燈盞如星,明光四射。

    葉姿胡亂披着殷紅斗篷,長髮垂在肩後,妝容消褪,滿是疲憊。但一進屋見到趴在牀沿,喫力喘息的鳳羽,她便驚愕道:“怎麼回事?!”

    “鳳盈,爲何深夜不睡又來了這裏?”北胤王沉聲道。

    葉姿緊攥着斗篷,快步奔至牀前,蹲□看了看鳳羽。他只以右手撐着牀沿,咬着牙,額前發縷垂下,被汗水沾溼了大半。

    她不禁伸手一摸,只覺他前額發燙,一時着急,竟回頭生氣道:“已經虛弱成這樣,爲什麼還不讓他休息?”

    “爲父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北胤王瞪着這個看起來與以前判若兩人的女兒,心更是氣憤。

    葉姿這才意識到自己不能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只得道:“我聽說父王深夜回來又去找鳳羽問話,擔心他,纔過來看看。”

    “好!那你說說,他咬定是自己摔傷了腿才變成這樣,你作爲姐姐信是不信?!”

    葉姿不禁望了望鳳羽,他側伏在牀邊,臉容隱在暗影,唯有肩背在不住發顫,想來是傷痛又襲,正在艱難忍耐。雖然她也一直對其殘疾之事心存疑惑,但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已早明白這個少年的性情。

    ——他若是不想說的話,是任憑別人如何軟硬兼施,都不會吐露一個字的。

    葉姿扶着他的肩臂,讓他重新躺好,隨後緩緩站起,望着北胤王道:“父王,如果他不是摔傷的,又有什麼理由不說實話呢?你已經幾次三番問了這事,他始終不改變說法,您卻還要逼迫他改口,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北胤王氣極反笑,袍袖一揮:“你看他這個樣子,橫眉冷目的,分明是要與我慪氣,才偏幫着朔方。”

    葉姿蹙眉道:“不管到底是怎麼傷的,您也看出他心裏始終有鬱氣,那還要強行詢問又有什麼用?不僅得不到您要的答案,反而還加深裂痕。”

    北胤王擰着眉,下打量了她一番。自回京以來,他一心只在弄清鳳羽爲何殘疾這事,對鳳盈未曾關注過,此時聽她說了這些話,竟不由心生納罕。

    “鳳盈……我在邊疆時,曾聽說你之前也受了傷,他們說你忘記了以前的事?”

    葉姿一怔,低頭道:“是。”

    “你說話語氣也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北胤王由先前的暴怒焦灼漸漸冷靜下來,盯着葉姿看了片刻,忽道,“你到底還記得些什麼?”

    “……差不多全忘記了。”葉姿覺得這樣是萬無一失的答案。

    北胤王卻還不肯罷休:“連爲父也不記得了?那你又怎麼記得鳳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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