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很自然地關了車門,背對着光亮,望着她道：“看起來你已經很適應這裏的生活，也很喜歡現在的身份。”
“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她挑起鋒利的眉梢,目光遊移間還在尋找四周是否有其他人潛伏。莫淵似乎看穿了她的用意,俯身伸手一按車的控鍵,車頭的那兩道光束緩緩地旋轉起來，以360度的方位映照了整個庫房。
“這裏沒有別人。”他說完之後，又“啪”的一聲關掉了車燈,四周頓時又陷入了沉沉黑暗。
葉姿無法適應這急速而又劇烈的光暗轉換,一時之間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聽到他的腳步聲漸漸迫近。他的呼吸在近前，葉姿背倚着大門，強自鎮定道：“你騙我過來幹什麼？”
“不是欺騙，只是尋找方法。”他依舊言簡意賅，聲音低沉，“你是在哪裏發現警車的？”
“這車子不是跟你一起穿越過來的？”
“不是。”
她冷笑：“難道警車還會單獨穿透時空，掉到了雪山下？”
“是時空扭曲造成的。”莫淵平靜道，“我、你、警車穿越到了同樣的時間，但所落下的地點不同。當然，如果當時我們周圍還有其他人或物，也可能穿越到了其他的時代，甚至可能沒有降臨到任何時間地點，始終在無限的時空飄蕩。”
葉姿心一驚，但又硬聲道：“你找我來這裏，是爲了說這些？！”說罷，轉身抓着門閂便想再度發力。莫淵猛地扣住她的肩膀，葉姿奮力掙扎，反被他抓住衣襟，推倒在警車引擎蓋。
“你最好不要再跟我鬥狠。”他壓低了聲音，擡腿踏在她身側。
葉姿瞪着他，道：“你到底要幹什麼？！搖身一變成了國師，難道還想要在這北遼生活下去？！”
“如果不是因爲你，我不會被捲入時空隧道，也不會流落到這樣蠻荒的時代。”
“那你現在纏着我不放又有什麼用？”葉姿僵臥在他腿側，憤怒道，“算你天天跟在我身邊，可我們誰都回不了現代！你打算一輩子盯着我嗎？！”
莫淵緩緩道：“我記得你剛開始的時候好像也是急着要回去的……但現在，怎麼樂於留在這裏了？”
“不關你的事！”她別過臉去。
“是嗎？”他忽地俯身一抓，便將她幾乎拎了起來。葉姿驚異於他的強大力量，狠命抓着他的手腕道：“你到底是不是人類？！”
話音未落，莫淵手掌一鬆，她又砰的掉落下來，撞在那堅硬車身，渾身幾乎散架。葉姿捂住肩膀滑坐在地，只聽他冷冷道：“無知……你把智能本藏到哪裏了？”
“智能本？!”她不禁擡頭怒道，“難道不是被你取走了嗎？！”
“剛纔已經說過，我醒來的時候根本不在車內，這是我來到北遼後第一次見到它。你算偷走了智能本也沒有用，沒有密碼，你根本無法解鎖，明白嗎？”
葉姿霍然站起，直視着他一字一字道：“我說了沒有拿！”
莫淵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轉身要走，卻被葉姿攔住了去路。
“你要幹什麼去？”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搜查軍營與附近村莊，必須找出智能本。”他斬釘截鐵。
“那裏面記載了什麼？是關於我父親被陷害的事情是嗎？”葉姿張開雙臂擋住了大門，“他不可能是叛國者！”
莫淵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忽然道：“你很想知道？”
“廢話！”
“如果你真的想弄明白他到底是不是叛國者，可以回去親自問他。”
葉姿的眼神收縮了一下，繼而狠狠地道：“他已經自殺了，你是在開玩笑嗎？”
“據我所知……”他停頓了一下，“至少在我們被捲入時空隧道之前，他還沒有死。”
葉姿的心臟似乎霎時間停頓了一下，隨後便猛烈地躍動起來。“你說什麼？！”
莫淵似乎預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平靜道：“你的父親葉淮應該還活着。”
“到底是怎麼回事？！”葉姿揪住他的衣衫，顫聲道，“你們一會兒說他自殺了，一會兒說他還沒有死，到底哪句話纔是真的？！”
“你希望他自殺了？”
“怎麼可能？！但你們的話前後矛盾！他如果沒有自殺，現在又在哪裏？！”
他解下表帶，將右手拇指按在錶盤背後，“也許聽到這個，可以讓你更信任我。”
夜光錶的表層開始浮現幽幽的藍光，葉姿從未見過這樣的變化，不禁屏住了呼吸。漸漸的，那光滑的表面又映射出一個橢圓光點，隨着那光點的不斷起伏，寂靜忽然響起了“滋滋”的雜音。
他擡了擡頭，示意她再靠近一些。葉姿謹慎地往前走了一步，聽到有低微的聲音從那手錶內部傳出。
起初只是錯雜的聲響，但隨着她靜下心來慢慢辨認，漸漸聽出那個聲音是在重複着一句話。
——“m967，針對葉淮的追捕正在進行，請務必完成對葉姿的押送任務，不能讓她落入c國控制。”
她大口地呼吸了一下，聲音也異樣起來：“這個通話是什麼時候的？”
“在我們執行押送任務之前。”
葉姿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快跟他對話，我要問他我的父親現在怎麼樣了！”
“無法對話。”他一如既往地漠然，“搜尋不到信號，通訊器本身也遭到了毀壞，是在戈壁的時候，那個殘疾的少年將我撞下地窖時把它的重要部件摔碎了。所以只保存了最後的通話錄音，但足以證明我剛纔所說的一切。”
“你爲什麼不早說？！”
“從規則來講，我不應該將這種內部訊息傳達給被追捕的犯人。”
她有滿腔怒火，可對着這個似乎沒有感情，也不懂人心的“人”竟無從發泄。“所以，你現在告訴我，我的父親其實沒有死，之前的所謂自殺是你們爲了騙我路而編造出來的謊話是嗎？”
“那是第一行動分組的同事執行的任務，與我沒有關係。”
“第一行動分組……”葉姿哭笑不得，“好像很正式的樣子？我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警察？間諜？爲什麼又說不能讓我落入c國控制？我只是在c國留學而已，他們難道也要抓我？”
莫淵沉默了片刻，似乎真的在一一思索她的問題，最後才道：“你的問題太多，我無法全部回答。”
“那你選可以回答的說！”
他以不帶感情起伏的聲音道：“m967，隸屬於國家特別警衛隊，本次任務是將女犯葉姿安全帶回m國刑訊心。回答完畢。”
“刑訊心……”葉姿倒抽了一口冷氣，她雖然不相信父親會有什麼叛國行爲，但事到如今只能相信這整件事情必定與他有關。
一片沉寂，莫淵忽而開口：“你現在還願意一直留在這裏嗎？”
她只覺思緒紛亂，過了許久才道：“難道你已經找到了回去的方法？”
“暫時不能確定。”他頓了頓，又冷靜道，“但應該存在着極大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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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着沉悶的響聲，庫房的大門被緩緩打開。葉姿疲憊不堪地走了出來，兩邊的士兵舉起了火把，讓她又感到一陣暈眩。
在士兵的護衛下，她重新返回住所。走到分岔路口的時候，卻有人在遠處喚了一聲“郡主”，將正心神不寧的她驚了一下。擡頭遠望，只見有人正從對面小徑疾步而來。
“呼爾淳！”她又驚又喜，停下了腳步，“什麼時候回來的？”
呼爾淳抱拳道：“剛回來，去世子那兒通稟了一下。”
葉姿這才記起之前自己也曾想要去找鳳羽，卻被士兵做了個假象而矇騙過去。呼爾淳看了看兩旁的護衛，向葉姿遞了個眼色道：“世子聽到外面有動靜，正好末將前去，他便叫我來詢問一下。”
“……沒事了。”她搖了搖頭，走了幾步又覺不安，回頭道：“我去跟他說一聲。”
呼爾淳點頭陪她前往鳳羽的住所，可兩人身後始終跟着衛兵。直至行到門口，葉姿忍不住道：“對面是我住的地方，你們可以先行退下了。”
“太子吩咐過，要時刻護衛郡主安全。”衛兵的首領說罷，帶着手下分爲兩列，整整齊齊地守在了門前。
她無奈之下只得推門而入，反手便將大門緊緊關。左側簾後透出了淡淡光亮，葉姿挑起簾子，便見鳳羽坐在牀。
“你終於回來了。”他看到她，才略感安心地道。
葉姿默默地點了點頭，望着鳳羽，卻不知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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