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慢慢適應黑暗,秦風眯眼看去。
柳涌背靠牆壁,正把玩着手上的香菸打火機。
“柳董,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秦風撐着柺杖站定,他表面淡定,但心跳得厲害。
之前秦風就由系統得知,國家承認的足球彩票,要到2001年纔會正式發行。
柳涌口中的足球博彩,只能是非法賭球。
這話一說,就坐實他賭球莊家的身份。
雖然秦風早有猜測,但對方突然明目張膽說出口,還是讓他吃了一驚。
“秦董,明人不說暗話!”
柳涌在黑暗中嘿嘿笑道:“賭球,不算什麼新鮮事,國外早就形成產業,咱們國家南方,也搞了一陣子。”
“只有咱們東北,後知後覺,現在纔剛起步。”
“這裏面大有可爲!”
對面直接明牌,這會兒秦風反倒淡定了。
明面上的敵人,總比藏在暗處的毒蛇威脅要小的多。
“柳董,直說吧……”
秦風挪了兩步,也背靠牆壁找了個舒服姿勢,“你跟我說這些,是要做什麼?”
“明天比賽遼東不可能放水。”
“賭球,可是違法的!”
聽到秦風這話,柳涌嗤笑一聲。
他低頭從煙盒中叼出一支香菸,又點燃打火機。
火苗伸縮中,柳涌皮包骨,滿是皺紋的長臉明滅不定,像極了傳說中的乾屍。
“違法?又怎麼樣?”
眯眼深吸一口,柳涌關閉打火機,整個人又陷入黑暗中。
“明天一場比賽的勝負,我不在乎,那都是小錢兒。”
吐出煙霧,柳涌繼續道:秦董,你搞足球,能賺錢,還賺了不少,在龍國也是獨一份,讓人佩服!”
“所以你一定看得明白。”
“相比把控龍國足球聯賽成績,組建涵蓋整個龍國足壇、各個級別比賽的賭球網絡來說,你賺的,也不過是九牛一毛。”
整個足壇,所有級別足球比賽?
還不怕違法!
那確實賺翻了。
只是……
口氣挺大,野心不小,癡人說夢!
在心裏給柳涌下了句評語,秦風沒有接茬。
“確實不容易。”
像是看穿了秦風心思,柳涌咂吧幾下嘴道:“龍國太大了,賭盤一開,接受的注碼就是天文數字。”
“只要一步踏錯,那就是血本無歸。”
“所以我聯繫了歐洲的大莊家,再加上我,儘量把盤子做大,分擔資金風險。”
“在明面上,我還需要一個足球界的合夥人。”
“一個可以左右龍國聯賽成績的人!”
“秦董,你有能力,有魄力,就是最佳人選!”
“呵!”
不等柳涌話音落地,秦風忍不住笑出了聲,“柳董,左右龍國聯賽成績?”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柳涌的計劃,乍一聽是有可行性,但計劃就是計劃。
只能擺在紙面上。
自己憑什麼左右龍國聯賽成績?
“秦董沒必要看不起自己。”
柳涌胸有成竹道:“現在不行,不代表以後不行。”
“有幾件事我說說你聽聽。”
“遼東足管部孫奉麟!”
“你正在佈局遍佈全國免費球場,收羅足球人才!”
“你從足管部拿到了教練培訓辦學資格!”
“還有你在《足球從業者》上發表的文章,是在爲你成立公司,把持龍國聯賽的‘錢袋子’做鋪墊吧!”
這些事,涉及多個領域,雖說不是什麼祕密,但也不是什麼人隨便就能知道的。
柳涌,在上面有人……
還有自己和孫奉麟的關係,以及成立獨立公司運營龍國聯賽的想法,可從來沒對人說起。
柳涌的分析能力,也極爲強大。
他從一團亂麻中,牽出了最正確的那根線頭。
是個人物,不得不防……
秦風不得不改變他那眼前這人的看法。
有實力,敢想,敢幹,只有沒用到正處。
他在這邊思索。
那邊柳涌的話語還在繼續。
“所以說秦董,足球行業,從球員到教練,到聯賽經濟,再到上層,眼看你全要打通。”
“只剩下一個裁判,等你再掐住裁判行業的喉嚨,整個龍國足壇……”
“你一家獨大!”
“我不找你合作,找誰?”
柳涌的問題將秦風思緒拉回現實。
對方將計劃向自己全盤托出,發像不怕自己不答應。
這樣做,要麼是傻,要麼就是絕對的實力。
柳涌傻嗎?
秦風可不這樣認爲。
現在的情況是。
柳涌對自己基本瞭如指掌,而自己對柳涌,一無所知。
他是做什麼的?
他靠什麼起家?
佳陽集團又是做什麼生意的?
他憑什麼敢拉起覆蓋整個龍國的足球博彩網絡?
所有的一切都和眼前的柳涌一樣,隱藏在黑暗中。
信息的匱乏,讓秦風一時不知怎麼應對柳涌的突然出現。
他很想一口回絕。
但自己的家人,就在這處房子隔壁。
兩人剛開始對話時,柳涌那句違法又怎麼樣,秦風一直極爲在意。
柳涌敢於觸碰足球博彩這種灰色產業,還不是小打小鬧,那他在暗處的實力,一定不容小覷。
太過冒失,連累身邊的人,不是智者所爲!
轉眼看去,暗影中的柳涌看不清表情,只有他嘴間的菸頭紅點不時一明一暗。
煙霧升騰,柳涌整個人籠罩在迷濛霧氣中。
還是先應付着,等弄清柳涌底細再說。
秦風下定決心,淡笑道:“柳董真是高擡我了。”
“以後的事兒,誰又說得清。”
“等我真有能力那天,咱們再談。”
聞言柳涌也笑了,“秦董,一個好漢三個幫。”
“我可以幫忙,讓你快速達成目標。”
“提前投資我還是懂的,等你真正站上龍國足壇頂峯,也許就看不上我了。”
“都是老爺們,給句痛快話。”
“行,還是不行!”
說完這句話,柳涌在煙盒裏掐滅菸頭。
他整個人徹底縮進暗處。
秦風看不到柳涌表情,但能感到,黑暗中,兩道冰冷目光正直射過來,就和初見柳涌時他眼底那道冰冷一模一樣。
秦風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逼宮嗎?
秦風皺起了眉頭。
要不先假裝合作,回頭再徐徐圖之?
秦風知道這不是個好辦法,但一時之間他又想不出更好的應對辦法。
就在他準備先假意答應下來的時候,走廊燈光突然一亮。
“老柳,你幹啥呢?”
柳涌背後,趙半山冒了出來,“跑這躲酒來了?”
“趕緊上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