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清當然知道現在不是跟那家人撕破臉的時候，大學錄取通知書沒有拿到手之前，她得沉得住氣。
宋清清打斷陳藝芳那些討好的軟話，直接說：“我沒錢喫飯了，之前還借了別人五十塊錢。”
陳藝芳一聽這話，賢妻良母的面具有些維持不住了，怒目圓瞪，“什麼？你這個賤蹄子居然借錢！”
宋清清面色淡然，“那我總不能餓死吧？”
幾個深呼吸後，陳藝芳才把戾氣壓下去，然後說：“清清，你跟誰借的五十塊？是不是那個秦老師？”
宋清清搖頭說：“秦老師的經濟情況那麼差，怎麼可能有錢借給我。是一個做生意的人。”
陳藝芳看宋清清的眼神儼然寫着“你騙鬼呢”，她冷笑說：“宋清清，你最近的變化可真大啊！一個生意人，憑什麼借錢給你？”
宋清清說：“我也覺得很奇怪，大概是運氣不錯，差點餓暈在大街上，突然遇到京城來的生意人。他們不僅請我喫飯，還借給我五十塊錢。”
聽到“京城”兩個字，陳藝芳大驚失色，“京城的生意人借錢給你？”
宋清清粗略地解釋了一番——一個月前的某天，她餓得沒辦法，想回機械廠跟家裏要生活費，結果連坐公交車的錢都沒有，只能走回去。快走到機械廠的時候，體力不支，差點暈倒，然後遇到京城的好心人。
陳藝芳又問宋清清遇到京城人的時間，宋清清思索了一下，說的時間是她拿到第二筆錢的時間。
接下來陳藝芳的表情再一次變來變去，宋清清看了一眼就猜測出她的全部心理活動。
而陳藝芳心中所想，也是宋清清之前不動聲色地植入給她的結果。
生意人難道不應該是無利不起早嗎？爲什麼京城來的生意人能夠一口氣借給宋清清五十塊錢？陳藝芳覺得宋清清遇到的人肯定是從他們家訛走一萬塊錢的人。對方不僅僅對他們家的情況瞭若指掌，肯定也瞭解過宋清清的情況。拿走一萬塊，又意外撞見餓得差點暈過去的宋清清。或許是心裏有愧，就順手給了宋清清五十塊，美其名曰是借給她。
陳藝芳又問了宋清清一些細節，最後一副瞭然的樣子。
“既然你已經有五十塊錢了，足夠你花到一段時間，你怎麼還這麼不懂事跟我要錢？”陳藝芳又像以前那樣嚴厲呵斥宋清清。
宋清清表情不變，淡淡地說：“京城的生意人說，我以後會有大出息，只要考上京城的大學，錢就能順便花。反正我現在沒錢了，你要是不給，我就不參加高考了，動腦子，肚子餓得更快。”
陳藝芳趕忙把兜裏的十塊錢拿出來，同時保證明天再帶十塊錢來給宋清清。
回家後，聽說陳藝芳明天還要再給宋清清送錢，魯衛明立刻炸了。
各種難聽的話噴完之後，陳藝芳纔有機會解釋前因後果。
陳藝芳說：“廢話！要不然我會用錢穩住那個賤蹄子？”
魯衛明眼神裏閃過一道狠戾之色，隨即咬牙切齒地說：“得趕緊把她弄走，否則這些年咱們花的功夫都白費了！我明天就去跟我媽說，讓她處理後續的事情。”
陳藝芳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魯衛明，“知道你總想着讓你舅家的傻兒子早點結婚，但是麻煩你也多替自己的女兒考慮。我們的目的是要宋清清替代魯娟高考，也只有這樣，咱們家魯娟才能上大學。”
魯衛明不服氣地跟陳藝芳對視：“你說得倒輕巧，宋清清現在突然能拿捏住你，讓你乖乖給她送錢。而你還異想天開地想要讓她乖乖聽話，替魯娟高考？做夢呢！”
陳藝芳不甘示弱：“魯衛明，過去十幾年這個家能過得富足安穩，靠的是我！不是你！我說我有辦法，就是有辦法！在魯娟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沒下來之前，你們家人給我安份點！”
第二天，宋清清再次在校門口見到陳藝芳，拿到她送來的十塊錢。
其實宋清清心裏也很疑惑，陳藝芳會用什麼藉口讓她心甘情願答應給魯娟替考呢？
陳藝芳今天並沒有正式跟宋清清談替考的事情，只是問她有沒有把握考出好成績。
宋清清給的答案模棱兩可，她說：“能不能考得上，還是要看心情。”
陳藝芳也沒計較宋清清的冷淡，轉而去找宋清清的班主任瞭解情況。
班主任大約知道宋清清的家庭情況，家裏成績最好的孩子卻過得最苦，半夜靠喝涼水充飢。因此班主任對陳藝芳的臉色也不太好，她說：“按照清清現在的成績，考省內最好的大學應該沒問題。多複習一年，考全國最好的大學就是板上釘釘的。身爲家長，你們就不能多付出一年，讓她有充足的時間學習，考上京大，不僅對咱們許州市、對實驗中學是榮譽，對你們家長來說也是一件值得一輩子驕傲的事情。”
陳藝芳心裏冷笑，讓宋清清考京大？做什麼夢呢！
陳藝芳倒是有點擔心宋清清考得太好，真讓宋清清考上省裏最好的大學，女兒魯娟能順利畢業嗎？
時間飛逝，宋清清剛把全部的知識要點都梳理過一遍，又多背了幾百個英語單詞之後，高考終於來了。
高考前最後一個週末，學校放假，宿舍騰空，宋清清只能回機械廠住。
名義上是和魯娟一個房間，只不過魯娟睡牀，她打地鋪。倘若遇到魯娟心情不好，躺在地上的她總能被魯娟“不小心”踹到。
宋清清剛進門，就被陳藝芳拉到魯娟的房間，開門見山地說：“清清，馬上要高考了，我問過你的班主任，她說你再複習一年，能考得更好。這次也別浪費了，你就替你姐去高考。”
“我要是拒絕呢？”
“你不是想知道你親生父親的情況嗎？”
原來陳藝芳是用這個來跟做交換……怪不得夢裏的她會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