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零下的冬天還要用冷水洗衣服的時候、半夜餓肚子只能不停地灌冷水的時候、被魯衛明和他的一雙兒女冷嘲熱諷的時候……
在夢到未來之前,宋清清在這個家庭裏做過的最勇敢的事情就是去陳藝芳和魯衛明的房間翻找信件,試圖從中找到親生父親的信息。
奈何她的運氣真的不怎麼樣,三次翻找都被抓了個現行。等待她的自然是精神和身體上的懲罰……
大概也是因爲有了這樣的經歷,陳藝芳纔會認定對於宋清清來說知道親生父親的消息有多重要。
倘若沒有做噩夢,沒有如願以償地拿到錢,宋清清肯定會讓陳藝芳如願。
其實想要了解親生父親的信息,對於宋清清的意義是人生會有另外一種可能,這種可能絕對不會比現在更糟糕。
可是現在,宋清清已經能夠獨立自主,不管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都幾乎擺脫困境,想知道親生父親的消息已經不再是她的執念。
同時宋清清也很清楚,她如果想要順利高考,就必須穩住陳藝芳。
看到宋清清低着頭,抿着嘴脣,好一會兒都不說話,陳藝芳就覺得有戲了。
“宋清清,我不是嚇唬你,這麼說吧,如果我不給你提供線索,你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你親生父親的情況。這些年你也嘗試過自己找線索,也跟人打聽過。結果如何呢?”
宋清清終於開口說:“你現在把我爸爸的情況告訴我,我就答應給魯娟高考。”
陳藝芳當然沒有答應,她說:“宋清清,你怎麼還沒弄清現實呢?你要是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這輩子你都不可能再知道你親生父親的消息。”
宋清清直視陳藝芳的眼睛,說:“我可以給魯娟替考,但是我的條件是兩個。”
陳藝芳已經有些不耐煩,“宋清清,你認清現實好不好!主動權在我這裏!”
宋清清絲毫沒有以前的退讓,神色平靜地說:“我並不覺得主動權在你手上,我現在對我親生爸爸的事情興趣不是很大,我更加想知道我的親生母親是誰。”
此話一出,陳藝芳猶如石化一般,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
“宋清清!你這個不孝之女!”
宋清清往後退一步,生怕被陳藝芳的口水噴到,“您說笑了。地主跟長工說要長工孝順,這邏輯,行不通。”
陳藝芳死死盯着宋清清問:“誰跟你說我不是你媽的?”
宋清清輕飄飄地打量一眼陳藝芳,“大家都長了眼睛好不好,我和你長得有一丁點相似之處嗎?”
最終的結果是宋清清答應給魯娟替考,魯娟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後,陳藝芳把她親生父母的事情告訴她。
爲了找回臉面,陳藝芳當場把宋清清從家裏轟走。
回家後,看到陳藝芳臉色慘白,魯衛明下意識地以爲她沒把事情辦好,怒火中燒地說:“我就說那個小蹄子一直以來都是陽奉陰違,就不該讓她上學,直接扔去鄉下我舅舅家,現在哪裏還會有那麼多破事!”
魯衛明拍桌子說:“那現在怎麼辦!一萬塊錢都被人搶走了,我們這些年的隱忍豈不是白費了。”
陳藝芳的心情不好完全是因爲深刻地感受宋清清不受控制,她甚至覺得宋清清高考之後可能會做出一些讓他們始料未及的事情。
但是魯衛明劈頭蓋臉地訓斥她,陳藝芳心裏也很不爽。
“魯衛明!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當年要不是我想的點子,你還在鄉下種地呢,能有現在的國企鐵飯碗?娟兒的高考不會有問題,你別在這裏瞎嚷嚷,萬一被鄰居聽到,後果你能承擔得起嗎?”
鄰居沒聽到,魯娟倒是聽到了。她在門口聽到父母的爭執,首先擔心的是宋清清不肯替她高考。
得知母親已經搞定宋清清,魯娟整個晚上都在給她媽獻殷勤。
與此同時,魯娟的得意藏都藏不住,甚至已經開始幻想去哪裏讀大學。五月份填報志願的時候,魯娟毫無壓力地填了省內以及滬城的大學。
魯超看得心裏很不舒服,直接質問父母:“別人家都是兒子是寶,我們家倒好,兒子是草。”
兒子怨恨的眼神刺痛了陳藝芳和魯衛明,在他們心裏,兒子當然比女兒重要,但是有些事情不能跟孩子說得太清楚。
因爲有宋清清的存在,他們正好不需要在女兒身上花錢就能上大學。兒子上大學的事情他們其實也有安排,但是事情沒有確定下來,他們不能說。
這天晚上,魯家吵得不可開交,魯超摔門而去。
另外一邊宋清清絲毫沒有高考前夕被趕出家門的可憐樣,其實這也是她計劃中的一部分,她就是故意激怒陳藝芳。
從機械廠離開後,宋清清直接去了姚春蘭家裏。
其實在學校發通知要住宿生清場準備高考的時候,姚春蘭就主動提出讓宋清清去她家裏住,她家距離實驗中學很近,走路也就十幾分鍾。
最主要的是,姚春蘭覺得清清在家裏根本喫不飽,回家跟她爸爸說,姚爸爸立刻拍板說:“春蘭你就把清清帶到家裏來,我正好去店那邊看着裝修。”
宋清清來的時候,姚春蘭已經把她的房間收拾乾淨。
“清清,席子、枕頭、蚊帳,我都洗好曬好了,你就睡我的牀。我爸去店裏,我睡他的牀。”
姚家其實並不大,算起來只有一間房。爲了照顧女兒,姚爸爸把靠近窗戶的地方隔出一個小房間,他自己在外面搭個木板睡覺,白天的時候再把木板收起來。
宋清清說:“春蘭,你和我一起睡吧。”
“那不行,我睡覺不老實。你即將成爲我身邊第一個大學生,我絕對不能成爲拖後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