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能保全自己利益，又能顧及他人性命，在這個“物競天擇”的地方本就不可能。
齊必成帶着活下去的目標來到三山，註定是要走到最後當那個唯一的。
他已經盡力讓自己不受是非觀的影響，本能地拒絕他人的善意，讓自己再狠一些，漠視他人生命。
變成自己討厭的那種人。
若想戰勝野獸，只能自己先成爲野獸。
這場事故以考覈鈴聲響起而畫上了終止符。
沒人在意57號是不是當場掛掉，也沒有人去指責2號的行爲是否正確，所有人的腦子裏就只有一件——通過考覈再說。
在三山，沒有什麼比考覈更重要。
對比上一世，齊必成這次明顯要努力的多。
之前爲了應付考覈大概記下的資料，現在也背的滾瓜爛熟。
祝星集團構架，公司管理背景，家庭成員關係，甚至他們的喜好，都在他的腦子裏形成了明確的框架，觸達一處便散開無數分支。
那些題目對他來講只是牛刀小試，爲了保存實力，齊必成沒打算考的太高。
筆試的科目完成，再去小房間挨個檢查身體情況，考覈就算結束了。
從考場出來，2號的表情很是輕鬆，急於和人分享他如何地胸有成竹，但他的身邊彷彿形成了真空圈似的，空無一人。
他也不在意，插着褲兜挨着牆邊沒走幾步，就被一個別着鷹型領帶夾的人攔住。
“祝星2號？”
那人的穿着與尋常教習無異，唯獨那枚領帶夾代表着他的身份——總教辦來人了。
2號在原地愣住，下意識就要跑。
還沒等他的行動跟上思想，隨後出現的幾名總教辦的人把他的嘴捂上，衆目睽睽之下直接帶走。
最開始那個沒有動，冷着臉看着他們下樓，轉過身來卻是一臉的和善。
他對着目瞪口呆的衆人擺手道：“別緊張，沒什麼大事啊，就是咱們三山的負責人想見見你們這邊的2號。”
見衆人神情緊張，又補了一句。
“你們努努力也有機會的，散了吧散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意有所指，衆人聽後都齊了雞皮疙瘩。
明顯這樣的福氣他們並不是很想要。
總教辦的那位見沒人答話也不惱，依舊是笑眯眯的模樣，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潤脣膏，晃頭晃腦地哼着歌，一邊下樓一邊抹着脣膏。
直到走下最後一階臺階，他才把脣膏扣好，揣回兜裏。走出這棟小樓，末了還不忘回頭看上一眼。
歪着嘴似笑非笑。
齊必成和14號正好站在窗邊，和他的目光對上。
他隔空衝着他們倆比了個大拇指，前行兩步，便消失在齊必成二人的視線中。
不知14號是什麼感覺，齊必成只覺得那人雖是笑着，但那笑容裏摻雜着絲絲涼氣，瘮人的慌。
到這的發展與前世更不相同，考覈之後沒有這檔子事。
並且，總教辦的人也並非在此時出場。
他上一世見過的那幾次，都是在交付日期臨近的幾月，考覈難度更高，才輪得到他們出馬。
14號扣着手上的死皮，卻也不敢用力撕，生怕撕出一條血印子，見了水萬一腫起來還得遭罪。
“不知道，估計不像什麼好事。”
2號被捂着嘴帶走的模樣還在眼前，齊必成一時半會也猜不透總教辦要幹什麼。
明明上一世的2號好生生地熬到了最後一個月。
“哦對了，剛剛那些個是誰啊？我看咱們門口的教習對他們還點頭哈腰的。”
14號把手反着轉來，終於是沒忍住用牙啃掉倒刺，帶得指甲與肉接壤的地方生疼，倒抽了一口涼氣。
“總教辦的。”
齊必成回答的簡單直白。
14號攥着手指頭，一臉痛苦地問：“總教辦又是幹嘛的？怎麼之前沒見過。”
“看看基地發的手冊吧你！”
齊必成轉身要走，14號趕緊跟上，又是一陣疑問。
“三山基地的負責人直接管理的高級教習，就是總教辦。你之前沒怎麼見過就偷着樂吧，見到他們也多半不是什麼好事。”
齊必成胸口發悶，曾經那一次死亡時的窒息感又爬了上來。
他曾天真的以爲，在這基地接受教育，即便是選不上替身也能被放歸家鄉。
可誰知出結果的當天晚上他們就被總教辦的人帶走，不費吹灰之力把他們這些淘汰品統統送上死路。
那時，往他的身體注入藥物的，就是剛剛見到的那人。
在等待藥效發揮作用的那段時間，齊必成動彈不得。那人卻一臉輕鬆地坐在對面，翹着二郎腿一直把玩着什麼，沒拿穩掉在地上還罵了句“晦氣”。
這一句，齊必成印象深刻——是他那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那人不等齊必成嚥氣，直接把進氣少出氣多的齊必成塞到袋子裏，扔到板車上去。
透過織物的間隙，齊必成隱約看到地上一點綠色，時至今日他倒是終於看清了。
那是隻印着薄荷圖樣的潤脣膏。
他遇上總教辦的尚且丟了一次命，2號這一次又會經歷什麼，齊必成懶得多想。
最壞的情況，無非是少一個有力的競爭對手罷了。
對他來講，倒是件好事。
……
基地負責人的辦公室和三山基地那些培養替身的小樓明顯並不是一個畫風。
房間裏養滿了綠植，即便是山裏的霧氣很大，照樣開着加溼器，顯得四處雲霧繚繞，不像真實世界的場景。
2號被一路提溜着過來，那幾個高級教習把他按在沙發上後就走了出去。
他有些慌亂，緊張到小腿肚轉着筋，一抽一抽地疼。
水汽蒸騰中似乎有個人影。
2號微微挪動身子，想要去看個究竟。
被一叢發財樹擋去大半個身子的人忙着澆花，水壺裏的水從壺嘴流出，一聲聲淅瀝瀝不停。
他也並不着急接待匆忙到訪的客人，只是一盆一盆澆過去，這個少來一點，那個多給一點。
2號的呼吸也跟着那沒有節奏的水聲，變得毫無章法。
正在2號的焦慮到達頂峯之際，那人終於說話了。
“小夥子挺有衝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