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嚴實,只探出了一個腦袋,問道:“都這個點兒了,您不等天亮了再走麼?”
祝凱顧不上理她,撈起掉落地上的衣服一一穿好。
女祕書見狀沒有辦法,即便困得睜不開眼也只能把睡裙套上,過去給祝凱繫上釦子。
屋裏除了衣服摩擦時窸窸窣窣的聲響,還有掛在牆上的鐘表秒針機械式移動的細微動靜。
這位女祕書和祝凱的不當關係維繫了好些年。
即便她的工位就在祝凱在祝星本部的辦公室外面,但是時至今日這麼多年過去了,無論公司內外,她都沒有什麼逾矩的地方。
甚至幾乎沒有被其他同事看出有什麼異常。
祝凱給她什麼就高高興興接受,即便有時忘了她這邊,她也並不曾跟他吵嚷。
祝凱對這樣聽話的情人甚是滿意。
不然祝凱也不會在今日第一時間就想到她。
只是這一次,她卻是難得失誤了。
大概是腦子還沒有徹底清醒,女祕書一邊給祝凱整理衣服,一邊多嘴問了一句。
“您這麼着急是幹什麼去啊?”
祝凱拂開女祕書的手,自己把最後的扣子扣好,語氣並不怎麼好。
“不該管的事別管。”
女祕書訕訕地收回了手,退到一邊去不再說話,把稍顯凌亂的臥室整理了一番。
祝凱入睡前爲了多點情調喝了兩杯紅酒,此時嘴裏的酒氣沒有散乾淨也不能開車,只能通知了司機過來。
他坐在窗邊的藤椅上點了支菸。
薄紗的窗簾被風捲起,露出外面的天色。
東邊的天邊已經微微有些泛白,與靛青色的天空織出層層疊疊的過渡色雲海。
現在已經看不見月亮。
一顆顯眼的星星掛在天際的最遠端,踩着還未消散的夜色尾巴。
女祕書並不抽菸,家裏的菸灰缸也是爲不常造訪的祝凱準備的。擺放的位置對祝凱來說並不怎麼順手,這使他在彈菸灰的時候微微有些偏離。
幾片尚且帶着餘熱的菸灰好巧不巧落在他手邊印着祝星logo的便籤本上,蓋住了“祝星”兩個字。
祝凱有些心氣不順,順手扇飛。
正巧聽見樓下兩聲短促的車喇叭,是司機給他的信號。
祝凱按滅了菸頭,起身離開了。
這個時間大部分的人還沉醉在夢裏,路上基本上沒有什麼車,自然是一路飛馳。
待祝凱趕到祝星醫院的時候,東方既白,朝陽還未跳脫地平線便已經開始散發光亮。
晨光透過醫院住院部病房的玻璃窗,平等地爬上每個人沉睡的臉頰。
祝星醫院vip病區重症監護病房裏躺着的那人手指微微動了一下,掩在眼皮下的眼珠也開始緩慢轉動。
他睜眼再時,天已大亮。
目之所及,只看到一雙犀利的眼睛。
但他終究沒能熬過藥物的效用,再次沉沉睡去。
……
一個月後祝星集團的股東大會如期舉行。
祝星董事會下面的那些人還是比較會做事,除了邀請持股比例大的那些股東之外,還邀請了持有少數流通股份的普通人代表參會,以博得一個尊重所有股東意見的好名聲。
前期準備完善,人員都有經驗,祝星集團的股東大會自然也順利地按照流程進行。
不過就在祝星集團最後一家下屬子公司的年度彙報還沒有結束的時候,祝凱的祕書就悄悄離開了會議室,奔着地下停車場去了。
祝凱的目光並沒有放在投影屏幕的那份彙報的ppt上,而是用眼神不斷在繞着會議桌坐了一圈的股東臉上逡巡。
那些人要麼仰着腦袋,試圖在演示彙報的文檔裏找出不合理的地方。
要麼低着頭,謹慎地查看手裏那份打印出來的資料內容,歪着頭和鄰座的股東小聲交流。
爲了讓投影儀投射的內容更加清晰,會議室的幾扇落地窗都把遮光簾放了下來,只有在最下方透出一絲光亮。
雖然室內的光線並不怎麼明朗,卻還是不影響祝凱在每個股東的臉上看到精明和算計。
彼時祝星證券的彙報ppt進行到了最後一頁的“感謝觀看”。
幾乎是彙報剛一結束,發言的那人就鬆了一口氣,趕緊鞠躬下臺站到了一邊,像完成了什麼任務一般。
隨着遮光簾在遙控下自動升起,會議室頂上的數盞燈也依次打開,會議室重新恢復明亮。
大概是因爲還沒有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祝凱眯着眼睛久久沒有說話。
這次股東會議的主持人原本是祝凱的祕書,他暫時離場後,便沒有人繼續進行接下來的流程。
股東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搞清楚會議是不是已經結束,而現在把他們晾在這裏又是什麼情況。
交頭接耳的聲音漸漸多了起來,大有已經坐不住的人在。
離祝凱的位置稍近的股東接收到不少人的眼神示意,向祝凱的方向靠了靠,小聲喊了他一聲:“祝董。”
祝凱這纔回神。
他環顧四周,見所有人都用熱切的眼神在等着他開口,祝凱不由得有些享受。
這種感覺纔是對的。
他伸手按下面前話筒的開關,爲了試驗麥克風是否能用,先用手指在上面敲了兩下。
“篤篤”兩聲從懸在會議室四個牆角的音箱裏傳了出來。
祝凱這才緩緩說道:“諸位對祝星的各項工作有什麼疑問麼?”
股東們聞言紛紛搖頭。
方纔他們也有了自己的判斷,祝星的下屬企業大部分都是盈利狀態,營收對比去年同期也有較大增長。
少有的幾家年報上的數字並不好看,但股東們大概也知道是因爲那些行業整體大環境都不太行,這一點倒也不算難以接受。
最起碼,祝星這邊也沒用假數字騙人,在會上實話實說,給他們的感覺還算不錯。
真誠是必殺技,放在哪裏都一樣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