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凱甚至覺得，說不定是齊必成現在所處的位置，左右了他對顧千辰的態度。
畢竟，有過對他人頤指氣使的經驗，就不會想着回到卑微的從前。
要知道，之前顧管家給齊必成準備的那部手機，可是落在了祝凱的手裏。
三山傳來的日報齊必成向來閱後即刪，這一點暫且不論。
至於那部手機的通訊錄裏存了誰的電話。
祝凱一清二楚。
除了祝詠之，還有兩個令他意外的名字。
祝凱竟不知道，他們這幾個人能攪和到一起去。
對祝凱來說，這些人都是一隻手就能捏死的弱者。
弱者的存在當然不可怕。
但是當弱者決定抱團了，就可能成爲潛在的威脅。
齊必成之前突然決定把身上的紋身洗了，讓祝凱警惕了許久。
雖說李信元那邊含含糊糊地解釋了一番，但祝凱還是怕齊必成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早在顧千辰此次來祝星集團本部之前，祝凱就已經聯繫過他。
在電話裏，祝凱特意把齊必成的死訊透露給顧千辰，並且以讓他問問“祝詠之”對他的安排爲藉口，派他去醫院試探。
看樣子，兩人許久不見，卻是不歡而散。
“那你是什麼想法？”
祝凱並不打算給顧千辰安排新的工作，而是直接反問顧千辰。
顧千辰也不蠢。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員工證不能刷開樓下的門閘意味着什麼。
從無端被攔在門外，到填寫登記表成爲臨時訪客，再到現在祝凱擺出的這種態度，讓顧千辰的心裏也憋着一股氣。
他自始至終沒明白，捱了一頓打之後連以前的工作也保不住了，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顧千辰深吸一口氣，平復心神。
“我不敢有什麼想法，還得看您怎麼安排。”
要是放到之前，顧千辰勢必是不敢這樣和祝凱說話。
但是現在，和祝家父子的關係明顯已經無法緩和，他也是放開了膽子。
“我終究還是得在祝星的，您也不可能放我走。”
顧千辰輕描淡寫地補上一句。
祝凱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很明顯，顧千辰這句話戳到了他藏匿地很深的算計。
顧千辰還記得他最初來到祝星集團的契機是什麼。
當時的顧千辰還沒有大學畢業。
從大三開始就尋找大企業的實習機會，一直到大四，顧千辰都沒有找到合適的。
再之後，祝凱給他這個毛頭小子伸出了橄欖枝。
顧千辰還以爲是顧管家在他和祝星集團的董事長中間牽了線，對給予他這份寶貴機會的祝凱表示萬分感謝。
只是，那時的顧千辰怎麼都不會想到，有些風光並不像表面上那般美好。
藏在背後的，可能是吞噬一切的泥潭。
經歷的事情越多，顧千辰越能琢磨出祝凱的真正意圖。
這分明就是一個無解的閉環。
祝凱把顧千辰安排在身邊，明面裏是給了他們家充分的好處，可實際還是爲了把顧千辰牢牢拿捏。
如此，就能讓顧千辰的母親繼續盡職盡責地爲祝家服務。
或許當時祝凱給顧千辰安排工作可能是出於好意，但不能說僅僅只是出於好意。
對祝凱來說，利益對等，或是利益比想象中還高，纔有讓他點頭的可能。
給了顧千辰一個工作，無非是因爲祝凱算明白了，可以把顧千辰和顧管家兩個人死死地拴在了祝家。
如果一方要逃，另一方必然受損。
世間萬物沒有什麼兩全之法。
在顧千辰這裏同樣適用。
祝凱明顯是把顧千辰和顧管家都串在一條鏈子上，拴在他的褲腰帶上。
時不時拎起來叮噹作響，分分鐘提醒着他們二人。
是恩惠，也是針對。
顧千辰既然早早看出了祝凱的真實意圖，就斷然不可能繼續被掌控。
這也是他一心一意想要儘快存夠錢，受着氣也要留在祝星的最主要原因。
顧千辰主要還是想帶着顧管家徹底擺脫祝星集團。
甚至在國外的那幾年，他已經偷偷在和中介接洽，瞭解移民的條件。
只不過，目前的存款確實還不足以讓他完全脫離祝家。
識時務者爲俊傑。
顧千辰認爲，他確實沒必要放着可以吸血的大傢伙於不顧，偏偏要去和石頭賽比誰更堅硬。
祝凱利用他來限制顧管家，他又何嘗不能利用祝凱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誰還能嫌工資給的高不成？
年輕人最忌諱在“錢”的問題搭上毫無用處的自尊心。
到時候錢存夠了直接來一出不告而別，他帶着他老媽直接跑路，祝凱還能把手伸到國外去？
“你倒是想得明白。”
祝凱冷冷回答，對顧千辰的話並不否認。
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纔好通暢地交流。
顧千辰從兜裏掏出來了兩張證件。
一張是顧千辰原來的員工證。
一張是他從前臺拿到的臨時通行證。
他擡手拎起兩條帶子，對着祝凱晃了晃。
兩張證件貼在顧千辰的小臂互相碰撞。
“您的意思我已經懂了，我還不至於愚鈍到這個地步。本部這裏應該是沒有可以接納我的職位，況且少爺那邊也不需要我。”
顧千辰把兩張證件收回手裏，盯着自己的那張上面貼的證件照。
轉正的時候顧千辰纔剛剛畢業，爲了員工證上的照片好看，顧千辰還專門去拍了一套完美證件照。
照片裏的他笑得開心，修圖師又修得過火。
和顧千辰現在的模樣多少有些不太一樣。
天真總會被世故消磨殆盡。
“不如還是把我放到祝星物流吧……那地方偏遠，您也不至於哪天在市裏某個地方瞧見我心煩。”
顧千辰自己提出瞭解決方法。
祝凱對顧千辰的這個提議沒有什麼意見。
往後齊必成作爲祝詠之的替代，保不齊要在公司露露臉，總得防着顧千辰一手。
祝凱自然也是同樣的想法——提前把和齊必成走得近的傢伙，還有容易影響到顧管家判斷的危險因素送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