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凱坐在沙發上，並沒有招呼齊必成也跟着坐下，而是專門晾着他並不做什麼指示。
齊必成聽完祝凱的問話，幾乎是立即回答。
“您若是安排我進祝星本部，我會盡力完成自己該做的事情。”
這話齊必成說得巧妙。
只是說“完成自己該做的事情”。
老老實實，其餘的不做。
而這該做的事，是祝凱吩咐的還是齊必成想做的，誰又能分得清楚？
祝凱一直讓齊必成認清他的身份，無非就是想要一直拿捏齊必成，讓他聽自己的話。
所以齊必成的這般回答，在祝凱聽來沒有什麼太大問題。
畢竟，目前來看，祝凱吩咐的所有事情，齊必成都完成得很好。
之前祝星的股東大會如此。
今日祝家的家庭聚餐也如此。
橫豎祝星集團本部也是在祝凱的直接管理之下。
祝凱覺得分給齊必成一個不大不小的職位也不是不可以。
在他的掌控之中，到處都可以安插眼線。
齊必成受制於人，到時候也就只能老老實實地履行替身的義務。
如此一來，既穩住了股東們的心，又堵住了有心人的嘴，何樂而不爲呢？
“行了，你出去吧。”
祝凱擺了擺手，沒說兩句話就趕齊必成走。
齊必成關上門的一瞬間，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
他在住院的時候就曾經料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但是沒有想到進展地會這般迅速。
剛纔回答祝凱的那句話是齊必成思量許久——萬一祝凱讓他去祝星集團的時候，該做怎樣的反應。
以至於話到嘴邊直接就溜了出來，壓根沒有怎麼動腦子。
卻也恰到好處。
齊必成能做的事情確實很多，卻也不只是聽祝凱的話那一項。
爲一個時刻想要掐住自己脖子的人賣命？
齊必成倒也不至於那麼愚蠢。
他此時伏低做小，並不意味着以後也要繼續伏低做小的姿態。
誰還能沒個夢想呢？
齊必成遠離祝凱書房的時候腳步難得十分輕快。
若不是強壓着雀躍，齊必成說不定會跳起來。
等齊必成回到客廳，原本在裏面的人都不見了。
他正詫異人去了哪裏時，被突然侵襲的冷風激得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顧管家在旁邊聽見了動靜，這才默默現身。
等齊必成打完噴嚏，顧管家這才上前說明。
“揚名少爺說是要放煙花，把通往花園的門打開了。少爺要是想去看看的話，我這邊爲您拿外套。”
“哦，那你去。”
齊必成的鼻子不知爲何癢得厲害，連着“哈”了好幾聲，還是沒能把最後一個噴嚏暢快地打出來。
他試圖盯着頂上那盞璀璨的水晶燈，再次嘗試醞釀，還是沒能成功。
顧管家已經爲齊必成拿來了一件長款的羽絨服。
齊必成伸手，把胳膊伸到袖子裏，還沒等把衣服完全穿好，就火速奔着花園去了。
差點把替他託着衣服的顧管家拽個踉蹌。
一來，顧管家怎麼着也是顧千辰的母親。
祝詠之對她支使慣了，可是齊必成可過不去心裏那道坎。
這陣子回了祝家，齊必成也是儘量能避開顧管家就避開的。
二來，顧管家也算是看着祝詠之長大。
對祝詠之的瞭解不比其他人少。
甚至祝詠之在背地裏如何表現，顧管家比任何人都清楚。
齊必成可不想被顧管家看出什麼端倪來。
到時候，對他們兩個人都沒什麼益處。
剛到了花園，齊必成就看到了在屋檐下排排站着的王麗他們。
以及在草坪中央蹲在地上用手機打着手電筒的祝臨風、祝揚名兩人。
“你快去幫幫你哥。”
王麗緊緊裹着羽絨服對齊必成說道。
外面冷風陣陣，王麗一說話嘴裏冒出的全是白氣。
齊必成得了命令，只能一路小跑到那邊，打開自己手機的手電筒，也跟着一起照亮。
“這玩意點哪來着？”
祝揚名明顯沒有什麼經驗，他已經把禮花外殼撕得亂七八糟，也沒找到該在哪裏點燃。
祝臨風凍得手指通紅，在旁邊用手機自帶的瀏覽器搜索，給祝揚名出着並不怎麼靠譜的主意。
“哦哦哦哦，找到了找到了！”
祝揚名用打火機把引線點燃，拽着身邊的兩人趕緊往回撤，還沒等他們跑到王麗那邊，背後就已經有禮炮上天的“咚咚”響聲。
齊必成轉身。
伴隨着第一個金色禮花在天空中炸起，五顏六色的禮花緊隨其後，接連不斷在夜空中綻放。
齊必成仰着頭看着穿破層層黑夜的禮花彈。
看着它們飛速上躥劃出的煙道，也看着它們在空中有一瞬間的消失，又憑空出現一般，炸裂成無數璀璨的光點。
煙花這種東西，向來是殘忍美感的代名詞——把自己燃燒殆盡之後總給人一種難以言說的遺憾。
十好幾彈通通炸了個乾淨。
空氣中飄散着火燒火燎的火藥味道。
祝揚名似乎是覺得還不夠盡興，又讓傭人搬了兩個出來。
在花園中間一左一右各放置了一個。
祝揚名點完左邊的，就急忙地跑向另一邊，也來不及確認是否真的點燃，就火急火燎地跑回來轉身欣賞。
只不過，有一個像是受潮了啞了火，沒有達成祝揚名想象之中的兩邊的禮花一齊上天的美妙場景。
祝揚名想要去看個究竟，卻被祝臨風拽住。
“別去了，安全要緊。”
夜空再一次被禮花裝點，閃亮地瞬間像是迎來了白晝。
齊必成的耳邊一聲又一聲炸響，只覺得心臟也跟着一起收縮。
在煙火明滅中，震耳欲聾的響聲終於停止。
齊必成鬆開堵住耳朵的手時，心臟平白無故地頓了一下，腦子裏空空如也，就像持續耳鳴的間隙得到的片刻安寧。
齊必成深吸一口氣，這才恢復正常。
祝家花園裏的煙火已經結束，但還能看見從遠遠的別處騰空而起的煙火，前赴後繼地綻放光亮。
不甘示弱地紛紛奔向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