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這是齊必成第一次見到如此場景。
“不放不放了，凍死我了。”
祝揚名當初一時興起說是要去放炮。
他跑出來的時候本就沒有穿得多暖和，現在已經是在外面凍得待不住了，縮着脖子帶頭往屋子裏面鑽。
齊必成收了望向遠方的目光，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新春的倒計時在祝家人接連的哈欠聲中過去。
過了十二點，便是全新的一年。
齊必成坐在沙發上覺得有些恍惚。
這麼多年了，第一次覺得過年是這麼熱鬧的事情。
之前齊必成還在三山的時候。
說是除夕守歲也有些不太準確。
往往只是因爲祝詠之本人沒有睡，祝星棟的衆人跟着一起熬……
大年三十對於他們這些脫離社會的替身候補來說，也就單純只是喫得特別好的一天。
更不要說，齊必成平生第一次，收到了壓歲錢。
當祝哲笑着把厚厚的紅包遞到齊必成面前的時候，讓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推拒拉扯這項技能，齊必成並沒有在實踐中練習過。
“雖然不怎麼多，好歹也是不能少的儀式感，拿着吧拿着吧。”
祝哲還當“祝詠之”是覺得二十來歲再拿紅包有些尷尬，壓根不等齊必成接下，乾脆直接塞到了他的兜裏。
齊必成只能接下，客客氣氣地說了聲“那就多謝二叔二嬸，新年快樂”。
祝哲甚是滿意，又從他的媳婦手裏拿起另一個，走向祝揚名。
祝揚名不知道在手機裏尋着什麼寶了，坐在一邊咧着嘴傻笑。
祝哲喊了他兩聲，祝揚名這才擡起頭。
“揚名，也有你的一份。”
祝揚名趕緊站了起來，小心地把手機屏幕向下扣在沙發上，對着祝哲連連擺手。
“好傢伙，小叔您可別給我啊，我都多大的人了。”
很明顯，祝揚名的拒絕無效，同樣也是被祝哲硬塞了一份。
祝哲煞有其事地解釋道：“還多大的人了，沒成家的在我們眼裏就都是小孩，明年該給的還是得給。”
話裏話外的意思不言而喻——畢竟這是誰家都避免不了的話題。
祝揚名把紅包揣好，有些愁眉苦臉地道：“啥啊，我就說麼，總覺得喫飯的時候缺了點啥，原來在這等着我呢。”
祝哲的媳婦跟祝哲一唱一和的。
“哈哈哈，知道你不願意聽，但是揚名你可是這一輩的老大，弟弟們還都指望着你起個頭，趕緊給他們找個嫂子要緊。”
這邊催祝揚名結婚的場面挺熱鬧，王麗也想說上幾句。
只不過王麗並沒有選擇第一時間加入，而是讓顧管家也備上兩個紅包來。
她可沒想到祝哲今年會有這一出。
人家都說了沒結婚的就都還是小孩，王麗不也得意思意思。
等顧管家拿了紅包過來，王麗給祝揚名和祝臨風都塞了一個，然後這才加入了戰局。
“就是說啊，揚名和臨風你們也都趕緊點兒的，像咱們家這條件又不是找不到好的。”
接收長輩們的火力也最集中的。
雖說他平日就沒少聽過這個話題，但是在叔叔嬸嬸輪番上陣的猛攻之下，只能舉白旗投降。
“在談了在談了！明年爭取帶回來。”
也不知道祝揚名說的是真是假，反正這話一出，那三個長輩很是滿意。
一個搞定，可還有一個……
祝臨風眼見着戰火即將燒到他那邊去，裝作困得不成樣子，臨陣逃脫，說自己熬不住了要去睡了。
祝揚名不過是低頭在慌亂之中尋找拖鞋晚了一步，只能哀怨地看着祝臨風離開，然後繼續接受盤問。
“那姑娘家是幹什麼的？”
“你們怎麼認識的？”
“到現在談多久了？”
“人家多大呀？有沒有照片看看？”
……
三個長輩的眼睛倍兒亮，只逮着祝揚名一人詢問的場面在齊必成看來多少有些可怕。
齊必成之前可沒在三山給的資料裏習得這些家長裏短的談話內容……
雖說祝家的條件在那擺着，和尋常人家並不大相同。
但是對於這種話題，也沒能免俗。
大概每年回家過年的大齡未婚青年都難以逃脫。
沒對象的就被催相親。
有對象的就被催結婚。
剛結婚的就被催生娃。
生了娃的就會問二胎。
上了年紀的那些人總想以過來人的經驗，對別人的人生指手畫腳，讓人心理不適。
偏偏又是自家親戚，但凡表現出一點點不耐煩，說不定幾罪並罰，一起數落。
簡直無解。
祝揚名一個人應付不來，只覺得頭大，趕緊對身邊的“祝詠之”投以求救的目光。
齊必成表現出幸災樂禍的樣子，攤手笑了笑，表示自己插不進去嘴，實在無能爲力——他暫且沒能逃脫被侷限的命運，也不是什麼可以幫助別人的立場。
齊必成認爲，祝揚名不過只是因爲結婚這件事被問來問去，大可不必這麼難受。
畢竟真正難逃掌控的另有其人——可不就是齊必成自己。
祝揚名在對面循環遊擊戰術的進攻下終於繳械投降，帶着一絲疲憊，一五一十地交代事實。
“行了行了，我說還不行麼！”
祝揚名兩手撐着額頭，使勁搓了搓，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是我們公司的主播，我們倆的事，公司裏面誰都不知道呢還。”
祝揚名撓了撓頭，頗爲懊惱地說道：“我都沒敢給她說我們家和祝星集團有關係，生怕把人家嚇跑了，小叔、嬸嬸，你們可千萬別給我爸媽他們說啊，還沒到那一步呢。”
王麗她們能不知道祝揚名是什麼意思麼。
無非就是怕祝嶽他們覺得門不當戶不對，找上小姑娘勸分，鬧個急頭掰臉。
看樣子，祝揚名這次倒是對他那對象挺上心，不然也不至於這麼鄭重其事地拜託眼前的這幾位。
反正祝揚名又不是自己家的孩子，這些話祝哲、王麗他們也就只是過了個耳朵，聽聽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