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真的可以複雜到這個地步麼?
李茲乾站着有些無聊。
此時正好重新尋了個適合思索的問題,繼續放空腦袋,尋找令他費解的答案。
監察部那邊好不容易補完了內容,一個勁給人事部經理使眼色。
人事部經理收到了監察部傳遞的信號,終於開口,試探地提議道。
“今天張恆這件事也是事出有因,建議監察部這邊酌情處理。我這邊的權限,也就只限於落實罰款金額了。”
兜兜轉轉又把最後的決定權踢了回去。
監察部帶頭的那人臉上已經維持不了笑容,話都到這了,他總不能把球再傳給“祝詠之”那邊,只能順着話繼續說下去。
“我們也認爲,這事的起因不在張恆個人。作爲組長,劉濤濫用職權,在言語上對同事不尊重且二次分配不公,難辭其咎。”
算是總結陳詞,在這裏徹底畫下了個句號。
歷經近一個小時的三個部門的頂級拉扯,終於有了結論。
此時坐在齊必成身邊的這些人大概都在心裏互相問候對方的家屬。
從他們的表情上來看,多半沒有幾句好聽的話。
齊必成再次看了一眼張恆,他此時平靜得很,看似已經接受了這樣的處理結果。
對於不公平的待遇,大部分人估計都會像今天之前的張恆那樣。
就算是把糟心的事說給別人聽,也會得來這麼一句——“忍忍算了”。
張恆在這件事上,無論是作爲子女還是作爲丈夫,甚至作爲一名父親。
他沒有選擇把壓力給到家人,而是通過匿名留言板宣泄情緒。
這一點,倒是值得肯定。
即便,只存在一會兒就會被清理。
因此張恆並不能在這裏得到他人的共鳴。
有的時候抱怨。
不是想從別人那裏得到不痛不癢的一聲安慰,一碗雞湯。
而是想聽到一句情緒等同的附和,便能撫慰被俗事困擾的心靈。
僅此而已。
雖說劉濤在整件事中扮演的是唯一的反派角色,但是張恆的宣泄口被堵住無法疏通,也是不能忽略的一點。
負面情緒堆積太多,總會出問題。
張恆的爆發,在齊必成看來。
勇氣確實可嘉。
但是沒有智慧。
打着反抗的旗號,把自己也栽了進去,就有些沒有意義。
掙扎着攪局的人,除了一股子闖勁兒之外。
還得用用腦子。
齊必成的眉頭不自覺地微微皺起。
張恆此時垂着腦袋,一言不發。
會議室一時又沒了聲音。
那些人明顯在等“祝詠之”發話,他們的眼睛在齊必成和他注視着的張恆之間來回徘徊。
齊必成收回目光,決定放棄無用的等待,行使“祝詠之”身份的特權來。
“既然市場營銷部那邊說劉濤這個組長不能再用了,那麼就人事這邊也配合一下,儘快走個流程,該從部門裏選人晉升補缺還是重新招聘,你們自己看着來。”
劉濤那邊也沒有了囂張氣焰,蔫巴地像抽乾了精氣神。
“監察部這邊,該出公告就出公告,橫豎都是你們熟悉的內容,應該不用我說什麼吧?”
監察部的幾人也跟着把頭點得跟車載的彈簧公仔似的。
“至於張恆這邊,人事部?”
齊必成沒有把所有話說全,這個時候開始點名了。
人事部經理着急結束這邊的事情,被點到立即回答道:“罰款部分這個月做工資表的時候會直接在裏面扣除,如果不夠的話,下個月估計還會再扣一部分。”
他抱歉地對張恆笑道:“您的工資收入估計要摺好些,不過也別太擔心,你們部門那邊的獎金總能追回來一點。”
這邊人事部經理的話音剛落,齊必成再次把目光轉到市場營銷部經理那邊這邊來。
市場營銷部的經理差點又罵出了聲。
這人事部當真不知道什麼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不過因爲小祝總還在看着,市場營銷部的經理趕緊開口。
“我這邊查明瞭之後會用部門的備用資金墊付張恆他們組被吞掉的獎金,小祝總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這下算是所有的事情都解決完畢。
齊必成終於站了起來。
“行吧,就這麼着了。你們都回吧,該幹嘛幹嘛去,張恆不是還要着急去醫院麼?”
椅子咕嚕嚕地往齊必成的身後溜去,撞在李茲的腿上。
李茲這纔回過神來,“誒呦”了一聲。
見會議室空了大半,他後知後覺地發問:“這就結束了?”
李茲望向仍在會議室門口聚集的諸多部門職員——他們還不知道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依舊好奇心旺盛。
齊必成順着李茲的眼神看過去,那些人多半立即作鳥獸散,只剩下幾個反應慢的留在原地。
李茲本想往外走,纔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一句。
“你着什麼急啊?”
他隨即聽見拖動椅子的聲響,再回頭時看到“祝詠之”再次穩穩當當地坐了下來。
“怎麼,我不提的話,你也當這事和你沒關係?”
李茲落在門把手的手一僵,認命地把門關上,然後挪到了齊必成的對面,猶豫地坐了下來。
齊必成揚眉,冷着一張臉平靜地說道:“好歹是同部門同一個組的,我還不至於像那些個人一樣落井下石。”
李茲知道他是在說那些昧着良心不說實話的劉濤他們組的組員,緊緊閉着嘴,不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咱們這個組啊,損失一個顯示器還真不算無辜。”
齊必成盯着自己指甲上最近才養回來的幾個月牙,緩緩道:“如果我們組刪帖沒那麼勤快,也不會攪合到這件事裏面去。”
他鬆鬆地握住拳,轉了轉手腕,吐出一句。
“你們這,可不就是自找麻煩麼。”
緊接着,齊必成擡頭看向李茲,冷冷地責問道:“所以那些匿名的帖子,什麼時候刪除,按照什麼標準刪除,你們組,哦不對,是我們組,有具體的執行方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