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婉之接下來的這句話在齊必成聽來有些奇怪。
他應付一般冷笑了一聲,然後轉頭看向窗外,嘴角下垂再也沒擡起來過。
祝婉之到底是什麼意思?
齊必成心裏也沒有底。
她究竟是看出來了,還是沒有看出來?
再者,她方纔說的那句話的態度也有些奇怪。
不清不楚的,平白惹人聯想。
祝婉之說祝凱不願意讓她靠近祝星集團本部,甚至用的還是“你爸”這麼生分的詞。
彷彿祝凱不是她爸,而只是祝詠之的爸似的。
怎麼想都有點怪。
讓齊必成難以確定。
只不過齊必成也不能再試探,畢竟祝詠之和祝婉之向來不是什麼可以排排坐話家常的關係。
於是“兄妹”二人再無別的對話,在回家的路上一直保持着默契的沉默,直到司機把車開回到了祝家的別墅。
回到家之後也不用多想,王麗自然是爲了歡迎祝婉之回國準備了一桌好菜。
在王麗半拖半拽的熱情招呼下,齊必成沒法拒絕。
他只能配合地上桌吃了兩口,然後就覺得身邊一道目光刺地他半邊身子都不對勁。
齊必成微微側過臉去。
祝婉之果然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齊必成舉起杯子,在空中朝着她的方向頓了頓,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就像祝詠之之前表現出來的那樣欠扁。
他一張嘴還是祝詠之慣常的語氣。
“我還當你在外面和野男人跑了,怎麼今天終於想起來回家了?”
祝婉之明顯一愣。
她可沒想着“祝詠之”竟然在王麗還在場的情況下,對着她直接開炮。
祝婉之當即瞪圓了眼睛。
“你是不是有病?到底是誰留學四年一次都不回家啊,你也有臉跟我說這些!”
眼看着兩人又要吵起來,王麗只能再一次站出來當和事佬。
“都消停點,幹嘛呢這是?”
她苦口婆心地勸道。
“婉之好不容易回來,你們倆是仇人麼?怎麼能一見面就吵。”
緊接着王麗轉向齊必成這邊。
“虧得你妹還專門去找你,我還以爲你們長大了關係能好一些,怎麼還和以前一樣?”
齊必成聳了聳肩膀,接話道:“那是她自己上趕着要來,和我有什麼關係。”
也是祝婉之被王麗攔着,不然她早就一爪子撓在齊必成的臉上了。
“你當所有人跟你一樣啊?你那張賤嘴裏說出來的話真是無論什麼時候聽都覺得晦氣。”
也不等王麗阻止,祝婉之摔了筷子就往樓上去了。
王麗又是好一陣的唉聲嘆氣,兩邊都數落了一番。
齊必成左耳進右耳出,末了還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他的臉上多了一絲煩躁,又吃了兩口便也從餐廳離開。
祝婉之的態度實在奇怪。
說她那邊發現了自己親哥不太對勁吧,但剛剛確實又是真情實感地和齊必成吵架,和以前沒差。
說她沒有發現她哥此時是個冒牌貨吧,但在吵架的時候,她可是一句“哥”和“祝詠之”都不帶提。
“呵。”
祝婉之開口就是一聲輕笑,然後對着她的房間偏了偏腦袋,問道:“好久不見,進來聊聊?”
這已經不能說祝婉之是奇怪了,簡直可以稱得上詭異。
齊必成面無表情地繼續走自己的路。
他原本不想搭理祝婉之,沒成想在和她擦肩而過時聽見幾不可聞的一句。
齊必成臉上的面具終於有了鬆動。
“你裝的還挺像。”
祝婉之剛纔如是說。
“那麼現在,你能和我聊聊了麼?”
祝婉之的臉上掛着勝利者的笑容,她甚至還有模有樣地擺出一副歡迎的姿勢,一手攤平,對着她的房間門。
“請——”
祝婉之故意拖着長長的尾音。
事已至此齊必成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走了進去。
隨後祝婉之跟上,關上了房門。
“隨便坐唄,你現在住的那間房間跟我的房間格局應該是一樣的,唔,當年在我的強烈要求下。”
祝婉之比齊必成上樓的時間稍微早一點,此時已經泡好了兩杯茶,像是從一開始就做好了等齊必成來的打算。
她自覺地坐在單人沙發上,把那杯還冒着熱氣的茶往與她保持着安全距離的齊必成那邊推了推。
“雖然吧,你不是我哥,但我也不至於在茶裏下毒,那樣也太沒格局了,我對你的命可沒興趣。”
祝婉之捧着茶杯小啜一口,對着齊必成輕蔑地笑道:“還非得我說請坐麼?那個誰,額,你之前是多少號來着?”
這幾乎算是和齊必成攤牌明說。
祝婉之明顯已經知道了齊必成是個假貨。
齊必成卻沒打算順着祝婉之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面兒上還是雷打不動的不屑神情,扯了扯嘴角,冷冷道:“你在說什麼屁話?”
祝婉之本以爲眼前這個替身被她看出來之後,會緊張、會自亂陣腳、會跪地求饒,唯獨沒有想到齊必成仍然端着祝詠之的架子,咬死不承認。
她端着茶杯的手一滯,隨後重重把杯子砸在瓷碟上。噹啷一聲響,茶水在杯子裏不安搖晃。
“你騙得了我媽,可騙不了我。”
祝婉之的語氣中帶着十足的篤定。
“祝詠之那個傻子是做不出來那些事的,你當我今天去祝星集團是白去一趟麼?”
齊必成自然不知道祝婉之來祝星集團做了什麼。
要是他知道祝婉之從祝星集團樓下大廳的安保嘴套出了不少話,他估計早就想出另一種方式應對。
“呵,越來越搞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在國外待壞了腦子?”
齊必成轉身要走,卻聽見祝婉之誇張地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誒呦,看你這樣子,還在那和祝凱玩你是兒子他是爸爸的過家家遊戲呢吧,自己都快被out出局了,還初心不改地演着祝詠之,真的好笑死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