攪得他心癢難耐。
齊必成狠狠在自己的胳膊上擰了一把,試圖把這種苦痛轉移。
他儘量不去想這件事,只專注於眼前。
“叩叩叩”。
三聲輕輕的敲門聲響。
終於,人來了。
齊必成和祝婉之同時看向門口。
“進。”
齊必成留意到祝婉之已經在瞬間恢復正常神色,這纔對門外迴應。
這本該是祝凱的臺詞,如今卻是齊必成替他說了。
多少有些反客爲主的意思。
顧管家知道書房裏在進行着不同尋常的談話,但還是面不改色地領着李律師進了書房,沒有讓李律師感到有什麼異常。
齊必成對她點了點頭,這才觀察這位輔佐祝凱已久的律師。
這人和齊必成沒有什麼接觸。
甚至祝詠之本人,在之前也和他沒什麼交集。
要說稍稍熟稔一點的,還得是祝婉之。
李律師一進書房,就先得了祝婉之喊的一聲“李叔”。
他樂呵呵地應了之後,轉向“祝詠之”這邊,聽到了一句“您好”。
李律師從電話裏得知祝凱的“兒女”會在書房等他。
他和兩人打了招呼之後就自然而然地問了一句。
“祝董呢?”
李律師原本就是爲了修改祝凱的遺囑而來,自然要先問祝凱的意思。
見眼前兩位小輩突然冷了臉,誰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李律師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了祝凱的書桌那邊。
他臉上原本帶着的輕鬆笑意逐漸冷卻。
這又是什麼事啊?
李律師想。
他多年的老主顧祝凱此時癱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李律師甚至以爲祝凱是已經死了。
他瞪大眼睛仔細瞧,終於看清楚了。
祝凱圓滾的肚子上軟趴趴地搭着條領帶,緩緩地一起一伏,用另一種方式宣召着祝凱仍在呼吸。
李律師的臉肉眼可見地變得慘白,神色也有些慌張。
“祝董,他這,這是怎麼回事?”
他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李律師的腦後可沒長什麼眼睛,他這毫無預兆地後退,一不小心就撞上了齊必成。
甚至他一隻腳已經踩在了齊必成的鞋上。
李律師急忙收了腳上的力氣,往一旁躥了躥,像極了受驚嚇的兔子。
他拎着公文包身子踉蹌着晃了晃,像是崴了腳。
“我爸之前,那份昏了頭定下的遺囑,您帶來了麼?”
齊必成伸手把李律師扶了一把,不由分說地直奔主題。
他此時並沒有在李律師面前表現出任何不自然。
那聲“我爸”簡直是脫口而出的順暢。
祝婉之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從步入這間書房開始,她的心裏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哪怕終於把多年對祝凱的怨氣釋放出來,那種感覺依舊肆意生長,脹得她胸腔疼痛。
李律師的視線在“祝詠之”和祝婉之身上不斷搖擺。
祝婉之不想被他看出異樣。
她穩了穩情緒,學着齊必成那般,直勾勾地看着李律師,等着他的回答。
李律師雖然還沒有搞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但是他知道,祝家的這間書房,今日是不可能輕易走出去了。
“帶是帶了,但是現在……”
他不自然地撓了撓鬢角,面露難色。
“以董事長這種狀態,也沒辦法重新立遺囑吧。”
齊必成對這句話不置可否,而是輕輕鬆鬆地把問題又拋給了李律師那邊。
“在您看來,也是沒辦法麼?”
齊必成也不繼續往下說,而是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李律師的肩膀上。
李律師被這突如其來的身體接觸嚇得一激靈。
齊必成客氣地對李律師笑了笑,然後略微施力,把李律師按到了沙發上坐好。
李律師倉皇落座,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剛纔沒站穩被扭到的那隻腳就被齊必成拎了起來,被迫搭在茶几邊緣。
李律師有些不明所以。
在別人家茶几上翹着腳,雖然不是他本意,但也實在有些不合適。
李律師穿着講究的手工西服,如此坐下來,褲腳也沒見往上跑太多,露出一截長短恰好的黑色襪子。
齊必成盯着李律師已經有些微微腫脹的腳踝,思考片刻伸手覆了上去,隔着襪子使勁捏了捏。
“嗬……”
李律師倒抽了口涼氣。
他可壓根沒想到眼前這位“祝詠之”竟然會有如此出格的舉動。
簡直不講武德,哪有人第一次見就這麼唐突?
李律師腳踝的痛楚瞬間就傳導到臉上,他的臉上此時像是戴着痛苦面具。
祝婉之在一旁冷眼看着,想看齊必成接下來準備做什麼。
“身體這玩意,到了歲數總會出問題。”
齊必成把手收了回來,抽了張溼巾擦手。
他攥着指頭,一根一根地用溼巾帶過,然後對着李律師皮笑肉不笑道。
“李律師到底是年齡大了,在平地上都能崴了腳,往後可得多多注意身體啊。”
他的眼睛瞟向祝凱那邊,停留許久。
李律師順着“祝詠之”的眼睛看過去,頭上直冒冷汗。
緊接着,“祝詠之”灼灼的目光再度落回李律師的臉上。
“我的意思,您總得熬到退休養老吧。”
齊必成的語氣平平,不帶任何威脅的意思。
但是李律師卻聽着莫名心驚。
很明顯,他純純時運不濟,攪到祝家繼承問題的渾水裏面了。
也對,“祝詠之”作爲祝星集團曾經的繼承人,得知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莫名被祝凱的私生子搶走,怎麼可能甘心。
但那是祝凱當時自己提出要改的……
看到現在祝凱的樣子,李律師只覺得自己的腳腕又開始發痛,額前又冒出一層冷汗。
祝家這老的小的,看上去沒有一個不狠的。
齊必成知道李律師得權衡利弊,他也不着急。
反正耽誤的時間越長,對祝凱越沒有好處。
齊必成抄着胳膊,就等着李律師想明白了再回答他。
沒成想,一直沒說話的祝婉之突然開了口。
“李叔,我哥可沒你想象中那麼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