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明顯，現在在祝家別墅裏的幾位都沒有想要喫飯的意思。
祝凱雖然此時不在家裏，卻也間接影響了在這棟房子裏所有人的食慾。
怪神奇的。
在齊必成看來，王麗那般反應，大概率是已經認出來了所謂爆料者是誰——雖然新聞通稿中並沒有提及林玥娥和祝凱的不當關係。
但是林玥娥通篇甩鍋似的澄清，更能激起王麗的憤怒。
該說不說，林玥娥那可是祝凱曾經嬌寵過的可人，現在不僅反咬祝凱一口，還要祝家的其他人爲他們買單。
哪有這樣的道理？
火即將燒到自己“兒子”的腦袋上，王麗還能坐視不管麼？
王麗懷着一腔怨氣上了樓。
壓根不用齊必成猜測，她必然是打算去找祝凱的私人財務討要說法。
至於質問的那些話，總不適合讓“祝詠之”和祝婉之聽見。
於是，客廳就只剩了齊必成和祝婉之兩人。
齊必成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裏，並不着急和祝婉之搭話。
祝婉之亦然。
她掏出手機，隨便劃了幾下，聚精會神地看起了什麼視頻來。
從祝婉之手機裏傳出來的聲音，聽着像是經過了變聲處理的。
說的那些內容，齊必成相當熟悉。
她是在看林玥娥“良心告發”的那一條沒跑了。
齊必成打算耐心地等祝婉之看完，隨手拿了桌上擺的零食，撕開一包，捻了片餅乾丟進嘴裏。
祝婉之聽着窸窸窣窣的塑料袋聲響，從手機上擡眼，正好和齊必成的眼睛對視上。
她對着齊必成一揚下巴。
“那個女的你安排的？”
這問題其實也沒必要回答。
反問的句式用了跟沒用一樣。
齊必成把嘴裏的東西嚼了，點了點頭，一口嚥下之後終於捨得開口。
“無論如何，我總得把祝星集團單獨摘出來，都什麼年代了，哪還有‘連坐’這一說？”
他看着祝婉之一臉輕鬆。
“不然到頭來祝星集團的股價猛跌，你我繼承的那些也得貶值，準備那麼久只得到一地雞毛，多不划算。”
齊必成這話說得直白，祝婉之一聽就樂了。
“你倒是想的長遠，這不是還沒繼承呢麼？”
她的眼睛瞪得比平日大許多，隱隱帶着些質問的意思。
“我原以爲你會有什麼大能耐，能掐住祝凱的把柄和他談判，讓他最終修改遺囑，沒想到你竟然打的這種‘趁人病要人命’的主意？”
祝婉之冷笑道。
“你怎麼不在一開始就和我說，你是奔着讓他翹辮子去的？好歹那也是我爸，這種事情總該和我知會一聲吧。”
因着客廳沒有其他人在場，傭人也都退到了他們看不見的地方。
祝婉之明顯有些失控，但是她也極力剋制了自己的聲音，並沒有徹底暴走。
齊必成從那一日祝婉之給祝凱拿毯子蓋上的時候就發覺了她有些異樣。
當時他沒有選擇當衆點破，只想着什麼時候和她找機會聊一聊。
沒想到，現在由祝婉之自己提了出來。
齊必成平靜地開口。
“我一開始確實是想要和他好好談判的。”
齊必成被祝婉之指責也並不見慌亂，他把兩條腿伸直，試圖消解今日的疲乏。
他整個人靠在沙發上舒展的很，在祝婉之看來相當礙眼。
這傢伙倒是真把這裏當自己家了。
祝婉之想。
緊接着她就聽見齊必成說道。
“但是，有句話叫‘計劃趕不上變化’。不管您信還是不信，我想說的是，董事長變成現在那樣並不在我的計劃之中，小姐。”
齊必成似乎很久沒有用這般生疏的稱呼叫祝婉之，這讓祝婉之有些煩躁。
她擰着眉頭，拉長了一張臉依舊瞪着齊必成。
齊必成默默承受着祝婉之喫人般的目光，一點也不生氣，甚至還有些嘲諷的意思。
“還有句話，叫做‘得了便宜還賣乖’。您最開始找我合作時，就該想明白——遺囑之所以叫做遺囑，這背後含義還需要我解釋麼，小姐？”
齊必成倒是不打算給祝婉之留任何情面。
“事情到了這一步，您纔想起來要立孝女人設，是不是有點兒晚了。祝凱變成這個樣子也有您的一份功勞，這麼演沒人愛看的。”
他臉上掛着笑，但語氣着實冰冷。
“我勸您把這不值錢的骨肉親情戲碼收一收吧，凡事還是得往前看，您在祝凱那邊得不到什麼好處，還不是得靠自己爭取。“
齊必成站了起來，不緊不慢地繞到了祝婉之的身後，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祝婉之的身子明顯一顫。
緊接着，齊必成靠在祝婉之的耳邊，小聲說道。
“這難道不是您最想看到的結局麼？我當您選擇和我聯手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覺悟。”
這與那日祝婉之自己找上齊必成，要求和他做交易的時候的情景極其相似，只不過兩個人的位置發生了徹底的對調。
那天連利誘帶威脅的，可是祝婉之本人。
祝婉之被齊必成狠狠戳到了痛處，一時無法反駁。
說到底，她還沒能徹底丟掉所謂的倫理綱常。
她本該一直狠下心的，但是當直面祝凱癱坐在輪椅上那般模樣的時候，祝婉之還是有些隱約的難安。
哪怕祝婉之也知道，祝凱這個人並不值得她這樣。
祝婉之低頭只是苦笑，咬着後槽牙一言不發。
齊必成見祝婉之這樣，只是在她的肩頭輕輕拍了兩下，便直起了腰桿，站到落地窗邊看着外面的花園。
給足了祝婉之思考的時間。
過了許久，祝婉之終於吐出一口濁氣，讓自己鎮定了下來。
她的臉上再無迷茫的神色，像是整理好了所有令她不舒服的疙瘩。
爲了祝凱煩惱，沒什麼必要。
如果連齊必成這般逾矩的行爲，她都無法理直氣壯地指責的話，那真的是本末倒置。
現如今他們即將接近兩人交易的最終目標，她卻因爲這些事情而唧唧歪歪，確實有失格調。
太不像原來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