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必成不經意地擡起手整理了一下領子。
“這事情也不是靠堵嘴就能解決的。”
他的手腕露出來了半截,手錶的錶帶壓在一道青紫的傷痕之上。
前兩天捱揍的印記還清晰地存在,讓周奇不得不留意。
“我也是沒想到,那個祕書竟然還會留了這一手……”
有現成的背鍋人選,齊必成自然是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
周奇既然找上了門來,也是不想聽“祝詠之”這種已經在臨時董事會上說過一次的車軲轆話。
他正要繼續發問,就聽“祝詠之”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
“說起來也是我不對。”
“祝詠之”的眼睛裏隱隱帶着難以言喻的悲傷。
“我也是找錯了方法,頂撞我爸的時候太過激烈。回國這麼久,我都一直沒怎麼關心他的身體情況,當初他的體檢結果出來,我早就該看上一眼的纔對……”
齊必成這一出起承轉合的,這已經算是直接把祝凱中風入院的前提條件給周奇講了個明明白白。
祝凱的情況說不定比報道出來的還要嚴重,周奇心裏這麼琢磨。
他明顯是被齊必成的真摯演技唬了過去,見“祝詠之”似乎是陷入了無盡的自責,甚至還出言寬慰了幾句。
“像我們這種人,年齡大了身體總會出現狀況……”
周奇同情地拍了拍齊必成的肩膀,然後下一秒就恢復了正色,謹慎地問道。
“那你爸,現在的情況如何?”
“祝詠之”當着周奇的面,依舊垂着腦袋。
此時,他卻是收了那副悲傷的表情,冷靜地講述道。
“送院治療還算及時,就是醫院那邊說他醒來的時候已經不太能認識人了,話也說不出來。總之,暫且是挺過來了。”
齊必成“痛苦”地搖了搖頭,緊接着總結陳詞。
“目前看來,狀態還算穩定。只不過,就算是穩定下來,若是想讓他短時間恢復到以前的狀態,應該有些困難。”
周奇聞言,一臉的嚴肅。
祝凱兜不住自己做的蠢事,現在還不能現身。
祝星集團多少有些混亂。
光是傳到周奇耳朵裏的,祝星集團相關的合作,有好幾個推進到了一半就被迫停滯。
更別說擺在面兒上的——祝星集團的股價今早起來一查滿眼都是綠色。
熱搜榜上面,前十條裏祝星集團佔了仨。
祝凱留了這麼個爛攤子給別人收尾,他卻只能在醫院的病牀上躺着。
簡直是最壞的情況。
“你那天在會上說要負責,是準備怎麼個負責法?”
周奇問出了他最想問的。
當然這也是齊必成最想聽的。
齊必成從周奇進門,一直在等這句話。
他見時機成熟,也不繞什麼彎子,坦坦蕩蕩地提了要求。
“我昨天雖然誇了海口,說會對這件事情負責,但是您也知道,真正實施起來確實困難。”
“您應該也瞭解,我現在拋開是祝凱兒子的身份,在祝星集團裏也不過就是一個職員。公司裏的暫且能支使得動,能聽我的話的那些人,無非是給我面子。
至於更大的,上升到公司層面的決策,我還是沒有資格的。”
“祝詠之”一番分析,把自己在祝星集團的地位說的清清楚楚。
他對着周奇禮貌地笑了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接着說道。
“我今天原本就是計劃着去拜訪您還有其他幾位祝星的股東,正好您今日來了,我也就在這厚着臉皮,替我自己求個方便。”
“祝詠之”的眼睛裏閃動着真摯的光,似乎是真的想在周奇這邊得到什麼實質性的幫助。
“雖然這事情說來有些不合時宜,但事實上,我爸在祝星的股份說到底還是得留給我。”
他目不轉睛地望向周奇。
“眼下這種情形,我有想要實施的方案也沒法開展。所以,我想說的是,董事會這邊能不能給我個臨時董事的位置,我也行事自由一些。”
“祝詠之”一本正經地說道。
“沒有人比我更想守住祝星集團,您應該會理解我的吧。”
他這是獅子大開口。
一張口就是要臨時董事的位置。
這讓周奇犯了難,祝星集團可並沒有這種先例。
見到周奇陷入思索,齊必成不由得在心裏爲自己的進程往前面推了兩小格。
這是齊必成早就構想好的事情。
原本他就打算早上先去一趟公司,再敦促一下薛一池那邊。然後,再帶着顧千辰備上薄利,去股東家挨個拜訪。
結果沒想到,周奇正好找上門來。
無疑是齊必成瞌睡的時候送來個枕頭——正是時候。
臨時董事在特殊時期的權利等同於董事長。
這可不是什麼小事。
雖然眼前的情況確實刻不容緩,但單憑周奇一人,也沒法立即給“祝詠之”一個準確的答覆。
因此他頗爲焦躁地拿出了手機。
周奇本想問問其他持股人的意思。
他的手指因爲煩躁的心情也變得有些不聽使喚。
慌忙之中,周奇本來想清除掉屏幕頂端彈出來的推送,結果卻無意點了進去。
“動真格!祝星集團下屬公司財務情況調查取證進行中”。
又是關於祝星集團的新聞。
周奇原本想要返回的手停頓在空中。
他深吸了口氣,往下劃了幾下屏幕。
周奇雖然也是草草看了個大概,但也看到了他親自商談確定的三方事務所裏的那些人個個西裝革履的精英打扮,帶着箱子浩浩蕩蕩走進祝星集團下屬公司的新聞圖。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繼續往下翻動。
這則新聞下的評論區裏不少人對祝星集團冷嘲熱諷。
還有不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說他們可就等着看結果究竟如何。
齊必成從周奇的屏幕上用餘光瞄到了幾個字。
他低頭輕笑,卻是把笑意掩蓋得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