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便宜的好事你拿去炒吧,炒得越熱鬧越好。”
在現在的風口浪尖,祝星集團想要把形象往好的方向扳一扳,還是得靠這種事情。
將功補過,簡簡單單。
輿論造勢也是一樣的道理。
祝婉之特意給齊必成強調了一遍。
“但是有一點我就明着說了,往後這個公益基金得我來負責管理,祝星集團的任何人都別來沾邊。”
蘇瑞和祝婉之關係匪淺。
這公益基金對祝婉之來說有着相當特別的意義。
齊必成大概能理解祝婉之是怎樣複雜的心情,要求的也不是什麼難事,他便點了點頭同意了。
祝婉之自顧自地把散在桌上的資料歸攏收好。
齊必成也自覺退出了祝婉之的房間。
正當他構思着明天又該做什麼的時候,目光恰好落在祝婉之曾經轉交給他的那幅畫上。
那是蘇瑞送給齊必成的禮物。
明明白白地,不是給祝詠之,而是給他齊必成的禮物。
齊必成的思緒一時阻塞,沒由來地嘆了口氣。
按理說,祝婉之在當前的節骨眼上拋出了公益基金這種有說頭的話題,本應該算是意外之喜。
但齊必成也並沒有高興到哪裏去。
行善舉,是值得稱讚的。
若是功利性太強,便不能稱之爲絕對的善。
說到底。
齊必成和祝婉之兩個人也都爲了自己的私心。
至於是否辜負了故人的好意,齊必成的心情有些複雜……
蘇瑞既已知齊必成身份,也並沒有半分瞧不起的意思,甚至還親自繪製了禮物。
自她出生就已經標註好的階級在那裏擺着,能夠如此對待齊必成這種人,這份善良的心性本身就很難得。
雖然齊必成還是沒能徹底參悟那幅畫的眼睛裏包含着什麼情緒,但他也知道蘇瑞對他沒有什麼惡意。
若不是今天祝婉之不小心把那張手寫信夾帶着拿出來,齊必成怕是怎麼都不會想到,想要和蘇瑞當面道聲謝已是不可能。
那道和煦的春風,終究沒能吹拂到自己種的花朵。
人生在世果然存在太多變數。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倒也正好適合形容現在這種情況。
齊必成默默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爲了誰而嘆氣。
命運如齒輪般勻速運轉,保不齊就會在卡在橫生的障礙之上。
齊必成只求自己足夠堅強。
可以輾碎一切阻擋。
他很快找回了丟失的精神——人總得往前看,齊必成可沒有什麼空暇傷春悲秋。
第二天。
在“祝詠之”的默許之下,“祝家兄妹”在醫院爭吵的報道自然而然地再度被搬上了頭條位置。
緊接着引發的,就是對祝凱身體狀況的討論。
把自己個兒氣病了,這事聽上去就足夠稀奇。
還沒等齊必成有所行動,祝星集團的股們就已經坐不住了。
他們大概也秉承着“耳聽爲虛,眼見爲實”的原則,一個兩個地把電話打給了祝星的集團祕書室,試圖確認消息的真僞。
“祝詠之”做好了上班的準備,沒成想卻是直接迎來了客人。
祝星集團佔股比例第二的股東趕在齊必成準備出門前按響了門鈴,相當及時地把他截在了門口。
“你跟我說實話,你爸的身體到底怎麼回事?”
這位股東姓周。
如果齊必成沒有記錯的話,是叫周奇這個名字。
在齊必成第一次作爲祝詠之在股東大會上露面的時候,就見過周奇一面。
那個時候,他還關切地囑咐坐在輪椅上的“祝詠之”務必好好養病。
看上去,是個相當面善的人物。
前一日的臨時董事會上,周奇也有出席。
以他的地位,正好坐在“祝詠之”的手邊,平日裏離祝凱最近的位置。
臨時董事會上,周奇可沒有像其他人那般咄咄逼人。
他端坐在椅子上,情緒最激烈的表達也只是眉頭緊鎖,並沒有表現出對“祝詠之”的過分指責。
齊必成雖說多半時間都是在和股東們鬥智鬥勇,但也注意到了自己手邊這位格外安靜的大股東。
周奇算是陪伴祝星集團走了多年的老人,在祝星集團董事會的地位僅次於祝凱這個董事長。
他這一次同樣慘遭祝凱的背刺。
不同於其他股東的打嘴仗,周奇也是動了真格——三方查賬的那件事,“祝詠之”提了一嘴之後,就是周奇牽頭決定的。
周奇沒有選擇在祝星公司和“祝詠之”面對面談事,而是選擇了私下找來。
這讓齊必成不得不提起十萬分的精神來對待。
他也拿不準周奇是想和他說些什麼。
齊必成讓傭人們迴避,親自引了周奇去會客廳,關上門才和他說了“實話”。
當然,所謂實話,是基於外界的傳聞,可以被人知曉的那種實話。
“眼下的情況比較複雜,但是您既然來問,我也就給您實話實說。和報道里說的一樣,我爸確實是被我氣病的。”
“祝詠之”看着像是十分自責。
這話真假摻半,齊必成表演地相當自然。
周奇聽了頗爲驚訝。
他今日坐的離“祝詠之”更近,看得也更加清楚。
周奇盯着齊必成眉角的一道明顯的血痂,沉思半晌這纔開口說話。
“你爸幾十年白活了,當真糊塗。”
周奇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重,還藏着嘆息的意思在,像是對不爭氣的老友的斥責。
“今天祝星各個下屬公司都得被翻個底朝天,要是再查出來什麼,你爸公報私囊的罪名可就坐實了。”
周奇面露難色地陳述事實,同時他也在悄悄留意“祝詠之”的反應。
周奇想看看這位年輕人究竟想要做什麼來扭轉乾坤。
他可明明白白地聽見“祝詠之”在昨日的董事會上誇下海口,作爲祝凱欽定的繼承人,總不能只是嘴皮子厲害吧。
齊必成發覺周奇在試探,再次用和前一天同樣的說辭又答了一遍。
可謂是應答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