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簡直就是那糞坑裏的石頭。”
看得出來,雲連的髒話已經到了嘴邊,但還是忍住嚥了回去。
她的髒話在嘴裏轉了一圈,終於換了種說法表達。
齊必成不爲雲連的言語攻擊所動,面不改色地道。
“這是我堅持的原則,還請您理解。”
原則?
這詞兒一出,雲連差點氣笑了。
他一個上了位的替身怎麼好意思在這裏說原則。
雲連終於收了臉上僞裝出的假笑,犀利地看向齊必成。
齊必成這傢伙軟硬不喫。
利誘沒有用,那隻剩下威逼了。
雲連盯了齊必成許久,勾起嘴角,冷笑道。
“你這說法我還是頭回聽說,倒是新鮮。”
雲連向前走了兩步,靠近齊必成。
她的表情有些古怪。
齊必成看不明白她的意圖,硬着頭皮對上雲連黑的好似看不見瞳孔的眼睛。
“所以,你的原則,就是私下裏給泰林建設遞了消息,讓張浚也摻合到三山新基地的建設裏去?”
雲連的語氣並非十足的咄咄逼人,但是在齊必成聽來,着實算不上有多和善。
“三山基地佔用的那塊地原本就是非法,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老驢那邊甚至都沒有正式約時間看場地,怎麼張浚就主動提出來要和延喜建設一起。”
她的一雙好看的眼睛彎了起來,像是一輪倒掛着的月牙,閃着不同尋常的光。
“要說挑事還是你會挑事。不光老驢那邊原本定好的計劃被橫插一腳覺得膈應,泰林建設的張浚心裏估計也不怎麼舒服。
我可聽說,前陣子三山新基地陸續封頂,那三位可誰都沒在儀式上出現,也不知道是託了誰的福。”
雲連的笑容乾巴巴的,臉上滿是涼氣,甚至比這零下的空氣還要冷幾度。
“還有——”
雲連故意拉長了聲音。
她笑得太過刻意,順着飽滿的臥蠶擠出了兩條橫向的皺紋。
“祝星集團……”
剩下的幾個字近乎消失在了風裏。
齊必成站得近當然聽了個一清二楚,此時他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許鬆動。
說實話,齊必成的心裏已經開始拉響了警報。
這雲連當真一句都不饒人的。
齊必成一時無話回答,只能思考如何應對。
見齊必成被戳中了心思,雲連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得意。
早早答應了不就好了,非得讓她費口舌說這麼多。
和這傢伙假扮情侶。
雲連都不覺得自己喫虧,齊必成他一個大男人又在那糾結個什麼勁兒。
不過,雲連卻沒有等到想象之中的正面迴應。
“張浚和我之間的事,只有他知我知,甚至老驢那邊都不知情。您若是沒有別的心思在張浚那邊試探,又怎麼會得出這種結論?”
齊必成很快理清了思路,迅速反擊道。
“還有,您要是覺得我這人做事有問題,大可以直接報給三山,而不是當着我面當作威脅提出來。掐着這些事情不放,您的意圖,我瞧着……”
齊必成學着雲連方纔的樣子,亦是笑得刻板僵硬。
“嘶——非要計較的話,還得多虧是您那日‘無心’提的一句給了我啓發。要我說,您的心思也不見得有純粹,您不也是另有所圖麼?”
她板着臉,死死盯着齊必成。
當真煩人。
雲連想。
她的目光灼灼,像是想要把眼前的齊必成刺出個對穿般,相當用力。
這人怪會反客爲主的。
當真他這人和老驢給出的評價一樣,煩人得不止一星半點。
雲連心想。
她被齊必成戳穿了心思,也不見有什麼慌張。
雲連很快恢復了正常神色,似笑非笑地揚起了眉毛。
“呵,你非要這麼算賬的話,你我都是不是什麼好人。那能怎麼辦呢?各自都半斤八兩,還真不如湊個足秤。”
雲連自然而然地把話又繞回了最初的起點。
她用手擋在嘴邊,對齊必成悄聲說道。
“您自己選吧,究竟是打算多個朋友,還是多個敵人,真要鬧到老驢那邊,我想,還是您那邊值得說道的東西更多。
我是不怎麼怕的,至於您,那可真不見得能輕易解釋明白……”
她說完這句就拉開了和齊必成的距離,臉上掛着並不和善的笑容。
齊必成好不容易佔得上風,緊接着就被雲連輕描淡寫地反將一軍。
他難得有在言語上喫癟的時候,不由得有些鬱悶。
屋頂上的風也並不配合,隔三差五在兩人中間轉一圈,吹的人髮絲紛飛,眼睛發乾的。
齊必成思考許久,只覺得頭疼。
這一次是棋逢對手。
和聰明人的交流當真好他媽疲憊。
你插我一暗箭。
我還你一悶棍。
雲連明顯是和他都彆着勁,誰都不願意服輸。
難搞……
在齊必成看來。
雲連這人遠沒有他想象中那般忠於三山基地。
不光是啓發齊必成去挑泰林建設和三山基地的關係,是因她讓齊必成猜測到底會由誰承建這項工程的問題而起。
單說雲連之前選出來的三山基地新址的備選,或多或少都有些微妙。
齊必成後來也沒少去實地查看了一遍。
雖說那些地方都是被層林掩蓋的隱蔽區域,看起來確實符合三山基地的不被打擾的首要要求。
但也有不少值得細想的問題。
要麼是沒辦法把電牽過去,要麼就是地形結構不適合土建。
老驢最終在雲連的推薦下選定的那個地方,從項目規劃圖上看着像是依山傍水,風景挺好。
但實際去了那邊,齊必成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平常待上一個來小時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若是待得久了,就有些瘮人。
非要說這個地方建好是給三山基地裏面那些替身住的,不如這個地方原本就是極好的陰宅,風水絕了。
哪有云連一開說說的那麼好。
雲連到底是什麼想法,齊必成也能猜個大概。
爲了驗證自己內心的推測,齊必成斜睨了雲連一眼。
“我這麼些年遭過不少難,算得上命途多舛,有足夠的理由做這些事情,但是您這邊……總得有個令我信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