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那一天,我親眼見到了賈先斯那個畜生是如何欺辱她的。
我下定決心一定要殺了他,爲了巧兒也爲了我自己,他都必須死。
我謊稱當年還留了一批財產藏在古窯內,約他到那兒見面。原本我是想將他騙進去再殺的,誰知那慫貨因爲傳言不敢進窯。我只好將他敲暈了拖進去。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從進了古窯,便開始不受控制地想要折磨他,看到他被那東西一點點蠶食,看到他佝僂着身子在地上翻滾着求我救他,我竟覺得無比得痛快。
當我意識到自己的變化時,我也嚇壞了。我趕緊燃香想將那東西召回來,可是不知爲什麼,那香突然就不管用了。
而窯裏也突然開始變得鬼氣森森,我知道是之前冤死在裏面的人前來索命來了。
那喫人的古窯,那喫人的美人醉……我金家遲早要還的。
我爹還了一條命,不夠我再補上一條也未嘗不可,可是巧兒她什麼都不知道。況且她已經死過一回了,就請你們看在我這麼多年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的份上饒過她一家三口成嗎?”
長亭端起一杯清茶,似乎無意聽這些閒話,對他的請求也不置可否,只自顧自問道:
“關於那裏的祕密你還知道多少?”
金瑄嚇得一哆嗦,連忙答道: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只是管事的讓我們處理屍體,我們便處理屍體。”
長亭擡眸看了金瑄一眼,“說實話!”
長亭沒有多餘的表情,也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話語間明顯的壓迫感逼得金瑄都快要喘不過氣來。
“莪對天發誓,我所言句句屬實。我們燒製工幹活都時日不短了,也都深知其中利害,平日絕不敢私自窺探。”
“那你怎麼知道用香引?”
金瑄急了,忙辯解道:
“那不是因爲李管事那件事麼?當時不小心鬧出了那樣的動靜,大家都是知道……”
突然,金瑄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生生止住了後半句話轉而問道:
“你……不是他們的人?你是誰?”
長亭眼看着身份已被拆穿,當場也不再訛他,只淺淺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答道:
“我自然不是他們的人。”
聞聽此言,金瑄怒目圓睜,正待怒斥眼前之人,卻不料長亭又道:
“不過我卻是眼下唯一可以保你妹妹一家三口的人。”
“我如何能信你?”
“不是你信不信的問題,而是你根本就沒有選擇。”
正在這時,忽聞方凌抱着咿咿呀呀的湘湘在院外大聲招呼着:
“李捕頭你總算來了?這幾位看着面生,是……?”
李捕頭頗有些不自然地斜了斜眼角道:
“這幾位是黎宗派來接手此事的仙師們。聽王福說嫌犯在此,可是真的?”
“確實被我們逮住了,因怕他再使什麼手段,所以暫且在裏面關着呢。”
“可有問出什麼話來?”
走在最前面的一名身着黑衫,腰裏佩戴着紅色腰帶的黎宗弟子沉着臉問。
“沒有。”只見長亭一身白衫銀飾,從容出得門來,道:“想要問話自然得由官府出面。”
說話那弟子見到來人,面色顯然一驚,突然便撥動了劍鞘,全神戒備道:
“嶽長亭?”
長亭不以爲意地輕笑一聲,卻轉而對旁邊嚇了一大跳的方凌道:
方凌能信了他的鬼?抱着湘湘一個健步便閃到了門內,連忙撇清關係道:
“冤有頭債有主,得罪你們黎宗的是他,我們可不熟。”
本以爲外面都鬧成了這樣,仙越他們便是耳背也都該出來看看熱鬧了,誰知這屋裏居然空無一人。看來長亭的人緣果然名不虛傳,一遇到打架的事,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然而眼看着劍已出鞘,架卻並沒有打得起來。
興許是黎宗那幾名弟子慫了,居然也沒想着要爲他們臥牀半載的少主報仇。只按流程帶走了金瑄,而長亭十分給面子的也並沒有要攔着的意思。
一場風波化解得如此輕鬆,倒讓方凌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黎宗的人既已來了,金塘又本就是黎宗的地界,方凌二人自是不能再插手。只得在此地帶帶孩子,等着鄭守義夫婦二人歸來。
長亭是個沒什麼耐心的人,要不是因黎宗弟子突然出現不得不暫且打發了仙越幾人,而方凌又要解決喫食這樣的大事,他是決不會甘願跟這樣一個頭腦還不健全的小毛孩子共處一室的。
湘湘不知從哪兒拖出一隻小巧的籃子來,扯了布頭墊在裏面又要執着於孵蛋。
長亭趁湘湘爬下凳子的時候,百無聊賴地將那雞蛋拿了出來。每每看着湘湘驚恐地瞅着剛剛親手放進籃子裏的雞蛋卻躺在了桌上,復又艱難地爬上凳子將它撿回去時,長亭便覺得好笑。
如此數次,便是湘湘這樣腦子還沒有核桃大的娃娃也知道是他在從中作梗。
“啊嗒嗒!”湘湘衝着長亭發脾氣。
“不是我。”長亭盯着湘湘睜着眼睛說瞎話。
“嗒嗒……嗒嗒嗒嗒”湘湘拍着桌子,氣勢洶洶,嘴裏吐出一連串的不滿。
“你是在罵我嗎?”
長亭懷疑地看着湘湘,突然伸手將桌上的雞蛋握在手裏收走了。
湘湘大驚,瞬間便輸了氣勢,試探地叫着:
“嗒嗒……娘……娘……”
“我不是你娘。”
“呃……爹爹……”
“我也不是你爹。”
“爺爺……”
長亭無語,遂伸出手攤開手掌道:“給你。”
誰知湘湘一興奮,胖乎乎的小手上卯足了力氣,“啪”的一聲便拍了上去。只見蛋液飛濺,溼溼嗒嗒,黏黏糊糊直沾了長亭一手一袖子。
這邊長亭蹙着眉還沒發作,那邊湘湘卻因用力過猛被蛋殼紮了手,已經開始哇哇大哭開了。
長亭一手滴滴答答的蛋液指着湘湘道:
“這可是你自己作繭自縛,怨不得別人。”
湘湘哪裏肯聽他講什麼道理?扯開了嗓子便只是哭。長亭聽聞竈間方凌那邊已經有了動靜,也顧不上手上的蛋液,只趕緊捂了湘湘的嘴道:
“你休要惡人先告狀。”
方凌死都沒想到長亭和湘湘居然都能打起來。
她黑着臉,忙完廚房忙孩子,好容易給湘湘收拾乾淨,復又交到長亭手裏。
“別再生事了!”方凌叮囑道。
長亭雖是一肚子委屈,但看方凌一張臉都快要拉到了地上,終究也沒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只心虛地問道:
“我可以將她丟到院子裏自己玩嗎?”
“如果你來給她洗衣服的話也不是不行。”廚房傳來一句不冷不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