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問話,常二見是合昌郡主,答道:“是假牡丹。!”
“我自然能看出是假的!”楚漫貞惱火地說,“那面的花是昨日從我鋪子裏買的繡品?”
常二:“……是。”
竟果真是。楚漫貞忿忿罵道:“暴殄天物。”
軒轅逸嵐竟然讓人,將那幅會變色的滿園牡丹圖繡品給剪了!每一朵牡丹都剪下來,然後裹在空有綠葉卻無花朵的牡丹杆莖!
這樣,假造了兩盆牡丹?!
看着下人將兩盆牡丹對稱放在集英樓門外,楚漫貞眉頭擰得死緊,一臉嫌棄地盯向常二。
“你家主子在樓?幾時來的?”
“剛來片刻,”見合昌郡主對假牡丹似乎是很不滿,常二又補充道,“郡主要去見王爺嗎,屬下可以代爲通傳。”
“呵,我可不耽誤翼王爺的朝政大事,”楚漫貞冷笑一聲,指着假牡丹,“翼王爺是不是閒着無聊,所以糟蹋東西玩?”
一錠金子買的繡品,這麼胡亂剪一剪?
常二難以迴應,因爲他也是這麼想的。
楚漫貞轉頭問大奎:“原公子呢?這麼擺兩盆醜東西在門前?”
對此,大奎更無奈:“我家公子今日還沒來。“
得,原皓行不來,軒轅逸嵐是想把集英樓怎麼糟蹋,怎麼糟蹋吧。
楚漫貞揮手,多看一眼那兩盆假牡丹,她都會覺得眼睛疼。
常二回到主子身邊後,將遇到合昌郡主的事情給主子詳細稟明。
不知什麼時候起,軒轅逸嵐的手又拿着一把合的摺扇。手指在摺扇細細撫摸過,聽到常二說楚漫貞很是不喜歡假牡丹時,他的眸光動了動。
“她不喜歡?”
“郡主說是‘暴殄天物’。”
軒轅逸嵐沉默。一時間,竟不能從“暴殄天物”這四個字,判斷出楚漫貞的真實想法。
隨着晌午食客的涌入,最新的消息也開始流傳。
似乎只是一瞬間皇懲處翼王歸府反省三個月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楚漫貞一邊數着錢匣子裏的銀錢,一邊唾棄:“果真是閒得無聊了。”
站在她旁邊幫忙看錢數的常八,忽然低聲咳了咳。
似有所感,楚漫貞小心地擡眼小側門看去。果不其然,看見軒轅逸嵐站在那裏。
顯然,她的話他已經聽到了。
衝軒轅逸嵐尷尬地笑了笑,卻沒有得到軒轅逸嵐向之前一樣調侃的笑或是打趣。他像是有很沉重的心事。
楚漫貞心一緊,濃重的愧疚感涌心田。
他的心事重重,是因爲她送信並且要求擺放牡丹嗎?
她,是不是做錯了?
“翼王,”放下錢匣子,向軒轅逸嵐走了兩步,楚漫貞有些惴惴不安,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話,隨便道:“要、要喫碗酥酪嗎?”
她說完,卻見軒轅逸嵐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軒轅逸嵐的目光在小鋪子裏掃了兩眼,看見鋪子後面的長桌還擺放着醫書,便知她一午都做了什麼。
又是寫字又是看書,還有空數錢、有空嘲諷他兩句,她倒是一如往日的活潑輕鬆,全然沒有半點緊張。
須臾間,自胸腔生出一股濃重的壓迫感。軒轅逸嵐無法再壓下一個令他煩悶的念頭:她應該……不是他要等的人。
她像那人,只是因爲有那人的殘魂附體。殘魂而已。她是楚漫貞,是昌國的大公主!
軒轅逸嵐猛地後退一步,瞳孔緊縮。
楚漫貞被嚇了一跳,不明白爲什麼突然間他看向她的目光帶着驚慌和懼怕。
“你……”
軒轅逸嵐急速轉身,背影帶着落荒而逃。
楚漫貞追了幾步,見他大步遠去,直接走了,一時間詫異非常。
這、這是怎麼了?
他這麼走了?她以爲他會在這裏守株待兔一整天呢。
親眼看着軒轅逸嵐騎馬離開,楚漫貞心是說不的失落。
讓他擺盆牡丹,他用假牡丹糊弄,完了還以一副見鬼的神情看過她跑,真是讓人心煩。
下午時,集英樓前兩盆醜陋的牡丹被更換了,換的是盛開的富貴國色,惹得來往食客都要駐步觀賞,誇讚養護得好。
護送牡丹而來的原皓行聽大奎說翼王早已離開,也未表露出不滿之色。楚漫貞靠在一旁,瞧着新換的雍容牡丹,嘴角一點一點勾起。
原皓行轉身看見她,見她喜歡,想起她說是喜歡牡丹的,便解釋道:“翼王不知爲何急着要兩盆開花的牡丹,才尋到送來的。看來也很得郡主喜愛?”
看見楚漫貞的笑,原皓行心頭一跳,怔了兩息,望着看花的楚漫貞,也緩緩地笑了。
突然明白了,爲何會有爲搏美人一笑而昏庸的君主。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郡主喜歡好。”
伸手摸摸牡丹柔嫩的花瓣,楚漫貞點頭:“嗯,很喜歡。”
等到夜幕降臨,集英樓終於要打烊後,張成率領守了一天一夜的兄弟回到翼王府。
在向主子稟報一天的情況時,順帶着說了幾句原公子和合昌郡主看着牡丹相視而笑的畫面。
腦子裏面只有一根筋的張成,只想着原公子和合昌郡主與自家主子的關係都不錯,便調侃道:“二人看着倒是郎才女貌,搭配極了。”
軒轅逸嵐目光凌厲地看向張成。
張成被主子犀利的眼神驚得一怔,不解地急急看向常一和常二。他說錯話了?
常一:呵呵。
在常一和常二以爲主子肯定要對張成下一些小懲罰時,軒轅逸嵐則揮手:“退下吧,這幾日若是有陌生人登門求見,不管是誰,都立時給本王通稟。”
“是。”
夜深人靜,莊嚴的翼王府連蟲鳴聲都是微弱的。
月明星稀,月光如霜,傾灑在地,顯出皎潔白淨。軒轅逸嵐躺在屋頂,狠狠往口灌一口酒。
六年了。
在他終於要選擇走出時,來這麼一招。
呵。
酒壺重重磕在瓦片,驚起一片脆響。
三天,他只等三天。他只打算等三天。他說到做到。
……
聽到身後傳來輕淡的哼小曲兒,方廚娘一邊將點心賣光的空盤子收起來,一邊笑道:“郡主這幾日心情都很好吶。”
月香附和:“是呀,感覺郡主很高興。”
楚漫貞一愣,低頭笑:“鋪子裏的生意好,當然值得高興。”
瑞環和常八正在往牆壁掛一幅大尺寸的繡品,楚漫貞在旁邊看着高低。
鋪子裏一幅繡品賣出一塊金元寶,還是被翼王給買走的,這事兒通過衆食客的口耳相傳,將多寶閣的名氣也渲染了起來。
這幾日前來鋪子裏買編織物件的客人,很明顯多了許多。
“好,這個高低,釘釘子吧。”
一輛娟秀小規制的馬車不甚起眼地在鋪子前停下,下來數人。
方廚娘笑着問:“這位老夫人想要點什麼?”
“呵,合昌郡主的鋪子,老身可什麼也不敢要!”
一聽這話,楚漫貞立刻扭頭看去。看到站在鋪子門前的人是唐老夫人時,楚漫貞忍不住抖動了一下雙眉,脣瓣也下意識地緊緊抿起。
閣老夫人親自來了?
不是看不起她嗎,怎麼肯屈尊降貴。有事才登三寶殿,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兒吧?
楚漫貞稍一思索,想到之前在桃林之曾見過的楚容婉。那時,楚容婉是跟着華瑩瑩等人去的,她只顧着盤問華瑩瑩了,根本沒有在意楚容婉。
難道毫無交集,也會引得唐老夫人來替楚容婉出氣嗎?
鑑於與唐老夫人一次在原家的山莊裏相見時,很不愉快,楚漫貞這次也不顧及彼此顏面,直接問道:“今日吹的是哪陣風,竟然把唐老夫人也吹到我的鋪子裏來了。”
說罷,故作矯揉造作地連笑三聲,笑得人一看知道她不怎麼歡迎唐老夫人。
在閶闔城受盡捧場的唐老夫人,哪裏能有多少機會被人奚落過。是每一次見楚漫貞,都要先生一肚子的氣。
“呵,”唐老夫人目露嫌棄地在小鋪子裏下看看,“郡主也不必妄自菲薄。藉着集英樓的好地方,你哪怕是隻有一張桌子呢,想必也是財源滾滾吧。”
楚漫貞笑:“既然如此,那多謝老夫人的美言了。小鋪子裏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還望老夫人能多多支持。”
說完,楚漫貞向擺放着一些大件物品的方向走去。反正唐老夫人是主動送門的。難道又想在她的鋪子裏耍威風,又想一毛不拔?
呵呵。
唐老夫人沒有看出楚漫貞的打算,只是下意識地跟隨楚漫貞從深處。被楚漫貞帶到大幅的畫作面前。
楚漫貞說:“老夫人不買一兩幅繡品嗎,掛在屏風和牆,多好看。”
對鋪子裏面的東西壓根一點興趣也沒有,唐老夫人也不想再忍受楚漫貞的喋喋不休。
於是,唐老夫人直接說:“說罷,要如何你才願意把婉兒的奴籍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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