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反派都是我前男友[劍三] >177.177只反派
    木門輕輕被敲響,用得是趕屍一派的密語。

     

    趕屍人將門打開一條縫,看到一襲素淡青衫,還有被斗笠遮掩只露出精緻下巴的臉。

    來人聲音平靜:“打擾了,途徑此處,想借宿一宿,這是酬勞。”

    夜色下遞過來的紙張上,寫着一道清除煞氣的符咒。

    玄門一脈,錢權都是其次,只有密不外傳的各派祕術纔有價值。

    “進來吧。”果然,趕屍人也無法拒絕。

    子夜將盡,小孩子自然清醒,揉着眼睛去敲門叫醒:“師父,該出發了。”

    門從裏面輕輕打開,一燈如豆,裏面只有一個戴着斗笠的人,朝他伸出手。

    小孩子緊緊閉上眼,等着被打。

    那手頓了頓,落在他的頭上,喑啞聲音低沉卻從容:“今夜不趕路了,過來喫飯。”

    雖然滿心疑惑,可是師父脾氣不好不喜歡人多話,小孩子便聽話坐在木桌前。

    桌上擺着熱騰騰的飯菜,有新鮮的河蝦和雞蛋的香味,聞到肚子就開始咕咕叫。

    “喫吧。”那低啞的聲音淡淡,卻讓人不容置疑,“喫完我教你新的功課。”

    小孩子大口大口喫着東西,卻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小倉鼠一樣一邊塞着東西,一邊那眼睛看着今夜陌生的師父。

    師父面前擺着一壺酒,一盞粗瓷酒盞,半盞薄酒虛置,那人並不碰,灰袍之下的手指修長纖薄,一頁頁翻看着桌上紙張。

    斗笠之下依稀看到沉靜無波的眉宇,冷寂得陰鬱,鋒芒凌厲卻被冰封不動。

    那人就像是要把每一個字都牢記那樣專注,又彷彿隨時忍不住驟然盛怒將那東西撕碎,最終卻整理好,原封不動放置一旁。

    “師父,我喫好了。”

    那人回神,只是朝他看來,就讓人忍不住乖乖站在他面前。

    “師父,我有好好畫符的,所有的咒語還有陣法的材料都記得”

    “今天不畫符,不學咒。你不是想學寫字嗎”

    師父居然知道,他在偷偷學寫字

    “從你的名字開始寫起,知道你叫什麼嗎”

    小孩子點頭,眸光澄澈:“我叫賀九,因爲師父姓賀,我是師父收養的第九個小孩。前面的八個哥哥都死了,因爲我是天生有罪的壞人,所以我活着。”

    那人的手落在他的頭上,輕輕撫摸他軟軟的頭髮,小心撫摸他的臉頰:“不是哦,你的名字叫鶴酒卿。你不是天生有罪的壞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小仙人。”

    筆墨在紙上把那三個字書就,小小的鶴酒卿照着,一遍遍臨摹記下。

    千字文的天地玄黃,宇宙洪荒,與那一排的鶴字並列。

    鶴,是鶴酒卿的鶴。

    天,是美麗的天空。

    不知不覺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在一個人的背上。

    他輕輕小心地抱着那人的脖子,一動不動。

    那人卻察覺了:“還早,再睡一會。”

    他輕輕嗯一聲,靜靜地靠着那個人,卻並沒有閉上眼睛。

    兩旁綠油油的麥田被風壓低,月色之下的小路是白色的,彷彿會通向月亮上

    在他們身後,依次跟着那九位沉默的客人,就好像大家一起乘着夜風去郊遊冒險。

    再一次醒來,是另一處野店。

    昨夜一切好像是個沒有邏輯的夢,他從來沒有喫過那麼好喫的食物,也沒有人摸他的頭,把他背在背上。

    可如果是夢,爲什麼會不記得他和師父是怎麼走到這裏的

    師父並沒有他這樣的困惑,照例罵罵咧咧,照例喫飽了飯就去醉心研究他的紙張符咒和藥水,然後讓他打一壺濁酒,直睡到月上東山。

    酒是個很好的東西。

    每次喝了酒的師父,會有一種特別的溫柔。雖然更爲沉默安靜,彷彿不能多說一句,不能多做一點,稍稍越界就會做錯什麼一樣。

    一開始,鶴酒卿只敢他說什麼都照聽照做,慢慢就開始伸出觸角試探起來。

    比如,給他的碗裏偷偷夾菜,等那個人看過來時,緊張地低頭扒飯。那人不知道是誰幹的,就會以爲是他自己加的忘記了,過一陣會默默喫掉。

    比如,試探着跟他說一些話,那個人並不生氣,雖然不會回答,卻聽得認真。

    比如,在那個人的背上醒來後,輕輕抱着他的脖子蹭蹭,那人也不會斥責。

    世界分活人的和死人的,分黑夜和白天,人也是一樣的兩份。

    白日世界的那個人對他很壞,夜裏世界的那個人對他很好。

    那是不是說,白天的師父要殺死他,自己卻突然死了,跟夜裏的師父沒有關係,夜裏的那個人還在

    可是,月亮已經西斜了。

    如果那個人還在,爲什麼不來見他

    “不要不要討厭卿卿,做壞事的是白天的卿卿,不是夜裏的卿卿。”他捂着眼睛,眼淚從指縫溢出,小聲抽噎,哽咽着辯解。

    “不會,不論哪一個卿卿都很好,我都很喜歡。”

    那聲音倏忽而來,在夜風裏山輕忽縹緲。

    鶴酒卿撤下掩面的雙手,露出沾滿淚水的臉,茫然怯弱地看向四周。

    “很抱歉,不能被你看見。”

    “師父。”小孩子哽咽着捂住眼睛,張開嘴抽噎的哭,“好害怕,爲什麼會這樣”

    恍惚間,彷彿有人站在他身後,伸手輕輕覆在他捂住眼睛的手上。

    “別怕。白天的那個師父的心病了,人間的妖魔鑽到裏面,裝成師父的樣子做壞事。”

    鶴酒卿哭聲勉強止住,抽抽噎噎:“師父發現了他,妖魔害怕就和師父分開了嗎”

    “是啊。”

    “我知道的,分開就會死,死就是身體和靈魂不在一起了。身體回到黃泉,靈魂去枉死城”

    “也可以不去,一直跟在你身邊。”

    那帶着哭腔的聲音柔軟:“真的嗎”

    “真的,但是你不能看見我的樣子。因爲是靈魂,也不能觸摸到。可以做到嗎”

    “我可以的,只要別讓我一個人。”

    “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一直,一直都會陪着你。

    無論是未來,還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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