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人都愛馬文才 >230.打情罵俏
    “你是說, 你看到有人鬼鬼祟祟進了府衙, 想要捉拿的時候他跑了”

    梁山伯問凌晨纔回來的馬家侍衛。

    “是。”

    馬家侍衛羞愧地說:“賊子狡猾, 帶着我在外面繞了好幾圈。我對鄞縣地形不熟,被刻意帶到偏僻之處, 連可問路的人都沒有, 所以回來的遲了。”

    他在路上也擔心是歹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回程路上心急如焚, 還好回來後兩人都無事, 否則他只能自盡以對主人了。

    “會不會是找冊簿的人”

    祝英臺心中擔憂。“那些人心狠手辣,聽傅歧說殺人不成就自相殘殺滅口,你最近是不是不要出縣衙比較好”

    “哪有千日防賊的我是鄞縣縣令, 不可能一直不出門。”梁山伯苦笑着說:“何況今日我便要去赴宴,缺席不得。”

    現在的縣衙太平靜了,平靜到他不得不想法子打破這種沉悶。

    說起來,要不是梁山伯的父親便是縣令, 從小就生在縣衙裏,他也會以爲現在這種平靜是正常的。

    但父親在時,本地商人和庶族出身的官吏也常常請他去喝酒赴宴, 有時候甚至沒什麼事情商談, 只不過是爲了維繫感情而已。

    至於當地富庶點的百姓, 有時候也會給縣衙裏送上一筐子果子、或是一籃子雞蛋,清晨剛網上來的魚, 並不圖求什麼回報。

    雖說他這個縣令才當幾天, 也沒什麼政績, 但整個縣衙裏天天悄無聲息,與其說是鄞縣治安良好百姓淳樸,不如說是各方都在觀望,看他這個縣令官能留多久。

    鄞縣這六家士族的宴請,就是一個接受與否的信號。

    “那就請讓我帶上足夠的人手。”

    馬家侍衛堅持地說,“現在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如果按您所說,屋子裏已經被人動過了,那歹人至少有兩個,我怕我分身乏術。”

    “赴的是士族之宴,不可能帶上許多皁吏去的。”

    梁山伯無奈地拒絕了馬家侍衛的建議,“我與你們家公子或馬太守不同,他二人皆是士族之身,便是帶的人多了些,那也是身份矜貴所致。可我只不過是一介庶人,能登爲座上賓已經是高攀,如果帶着許多侍衛去,那是什麼意思去赴鴻門宴嗎”

    幾人左商量來右商量去,最後決定隨身的侍衛只帶馬家侍衛一個,但路上安排六七個皁隸接應,一旦有變,立刻阻住對方去路,哪怕有什麼萬一,那歹人也跑不掉。

    爲了防止梁山伯遭遇伏擊,祝英臺將徐之敬給的防身藥丸和傅歧給的短刃都交給了梁山伯,加上梁山伯原本就有的蠟丸,真的遇險,應該可以阻擋片刻。

    就這般外鬆內緊,一行人心中忐忑地踏上了梅山別院赴宴之行。

    梅山並不是山,而是本地士族張家修建的一座園子,因爲園子有一處高坡上種滿了梅樹,便稱之爲梅山別院。

    這地方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恰巧出城,又在城外近城的地方,張、黃、朱、江、吳、錢明顯不想留客,所以將宴席選在了中午,若是耽擱的久了,城門關了,梁山伯就真的無處可去了。

    縣衙派來的車伕顯然對梅山別院很熟,路上還很有精神地和梁山伯聊着天,說着以前那位縣令如何受六家器重,經常來梅山別院飲酒云云。

    然而到了梁山伯這裏,卻連個出來迎接的人都沒有,還是那車伕看氣氛尷尬,去找了相熟的童子,通報了之後,纔有人來迎他們入內。

    “得罪,得罪,是我拉着幾位管事的聊得太盡興,耽擱了迎接令長之事”

    楊勉跟着幾位管事出門迎接梁山伯,嘴裏說着“得罪”,臉上卻有絲得意之色。

    “楊縣丞來的好早。”

    梁山伯故意說着,“既然楊縣丞也要來,何不一起乘衙門的車過來”

    “總要先來做些安排,不敢怠慢令長啊。”

    見梁山伯只帶了黃皮朱算吏,和那個啞巴一樣的侍衛,楊勉滿意地點了點頭,一一爲梁山伯引見。

    梁山伯還算有禮的迴應,身邊的祝英臺聽着對方自報家門一肚子鬼火。

    除了張家派了一位大管事,其他五家派來的不過是家中管外務的小管事,這種管事祝家莊也有,大多是與商賈、吏頭打交道的,平時連莊主都見不到幾次,算不得什麼有頭臉的。

    只有仰仗這些士族喫飯的營生行當裏,會將這些外務管事當一回事。

    宴席過半,張家那位大管事才終於說出了主題。

    “梁縣令,不知楊縣丞有否告知於你,鄞縣之地的百姓三年來,還欠着我等士族不少的糧食”

    他頓了頓,滿臉憂愁地說:“這些糧食都是看在官府作保的面子上才借的,只是這幾年鄞縣收成都不盡人意,我等主人也無力再行善下去,所以請梁

    縣令來,是想商議看看,能不能讓老百姓先還上一部分。”

    梁山伯驚得眼睛微圓,扭過頭去就問作陪的楊勉:“怎麼,縣裏還替百姓作保借過糧種”

    楊勉自然不知道梁山伯已經從其他地方知道此事了,還滿臉正義的將這些士族們說成天上有地上無的大好人:

    “這幾年年年鬧水災,我們縣衙有繳納賦稅之責,即使能賑濟也能力有限,是本縣富戶和士族慷慨解囊,一次次借種與民,這才讓本地百姓渡過難關,否則”

    他嘖嘖搖頭。

    “否則,本縣早就是餓殍遍地了啊”

    “既然是借,可有憑證”梁山伯問,“可有規定何時還糧,利息幾何有官府作保畫押沒”

    對方沒想到梁山伯居然對借貸之事如此清楚,紛紛有些意外。

    畢竟聽說是會稽學館裏讀書的庶人,又是因爲下棋才得了推薦來的,本以爲不通庶務纔對。

    其他幾家都面面相覷,說是欠條並沒有帶在身上,唯有張家大管事似是早有準備,命人去將欠條拿來。

    等下人將裝借據的箱子捧來,梁山伯一看,心頭巨駭

    “這麼多”

    他看着那足有兩尺長的箱子,終於無法掩飾自己的心情,從席間站了起來。

    “這只是我張家借據的一部分。”

    大管事看他驚訝,心中反倒滿意。

    若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就是個蠢貨。

    有時候蠢貨,是沒辦法用常理說通的。

    饒是梁山伯和祝英臺知道借糧者衆多,也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多。

    這兩尺長的箱子至少能裝幾百份借據,還只是一部分而已,若六家的借據在一起,能有多少

    跟別說還有三年來反覆借的那些人家

    “就是因爲借的人太多,所以即使是士門,也實在是支持不起了。”

    楊勉做着中人。

    “這些好心人家受損事小,就怕養成百姓借糧爲生的習慣,日後若再不借了,反倒成了仇了。”

    梁山伯強壓着心頭的驚濤駭浪,伸手打開匣子,從箱子裏拿出幾張借據,和身邊的祝英臺一起看了起來。

    借據內容都差不多,大意是借糧當年不用還糧,一年內也沒有利息,但秋收之後若沒有還糧,便要以每月三分利的利息還糧。

    若是還不上的,就要以工代酬,用工錢補上相等的糧錢。

    乍看下去,一年只有百分之三十六的利息,便是向官府借糧也不算是高利,何況第一年根本沒有利息,有些人每年都借,最後一次借的都還沒滿一年。

    梁山伯反覆看了幾遍,慶幸利息並沒有到能讓人無力支撐的地步,一旁的祝英臺卻伸過手來,按住了那張借據,指着利息那一條,面露憂色地搖了搖頭。

    會稽學館之中,公認以祝英臺的算學最強,他自己沒有看出不妥,卻絕不懷疑祝英臺的能力。

    梁山伯當即心中咯噔一聲,面上還要裝作輕鬆地表情:“若是這種利息,倒不算苛刻。”

    祝英臺還以爲梁山伯沒看懂,急的在案席下掐了梁山伯的大腿一把,疼得梁山伯大腿直哆嗦。

    “正是如此,我等並不苛刻,若百姓還不肯償還,就是訛詐了”

    幾府的管事紛紛說道。

    “我們也知道官府的難處,只希望把最初借的還了就好。”

    “那我回去後,就和同僚嘶”

    梁山伯表情突然扭曲了一下。

    梁山伯餘光從祝英臺身上掃過,怕又來一下子,只能伸手按住她又伸過來地手,輕輕晃了晃。

    好在祝英臺弄懂了,反手拍了他一下,縮回了手。梁山伯這才能打起精神繼續跟幾家的管事周旋。

    他自以爲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一切都被看到了一直注意着他的楊勉眼中。

    難怪那算吏經常一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表情看他們,正常拿小錢喫飯的人會瞎操心那麼多嗎

    原來是把自己當縣令夫人了

    梁山伯那小子莫非是腦子有病會稽學館裏難道找不出齊整人了

    斷袖也找個能看的啊

    看着那黃皮麻子臉的算吏居然和梁山伯在席下“打情罵俏”,楊勉噁心地連飯菜都喫不下去了,捂着胸口直哆嗦。

    他得小心點,雖說自己年紀大了點,但好歹長得比那算吏要出色。

    這把柄太扎手,太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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