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樓一想到阿爺阿孃爲了她做了那麼多事, 可她卻不知道在想什麼, 連祝家莊都想拋棄了,心中就滿是怒火。
“我是你親兄長, 還能害你不成”
祝英臺很想懟他一句“我可沒你這樣的哥哥”, 可硬生生噎下了。
她雖非常憎惡祝家莊這種半奴隸制的莊園, 祝英臺卻確實是他的親妹妹。
“這裏留不得, 有人時刻盯着我們祝家, 過幾天我就讓祝阿大送你到別院去。”祝英樓看着妹妹這張大黃臉, 氣不打一處來。
“你不就是想讓馬文才知道你在這裏嗎好, 我就讓他把那細雨送來”
祝英臺聽完祝英樓的話陡然一驚。
馬文才肯定已經從梁山伯那裏知道自己被黑衣人掠走了,可祝英樓卻絲毫不怕暴露行蹤的樣子, 難道馬文才已經知道祝家投靠了臨川王
如果知道了, 他怎麼能讓祝英樓去殺梁山伯搶冊簿
不, 不會的。
馬文才一定還不知道
祝英臺拼命的安慰自己,可心裏卻像是扎進了一根硬刺, 怎麼也拔不掉了。
祝英樓見祝英臺沉默寡言不願開口, 雖氣她不馴, 卻沒有再做出動手的事情, 而是怒衝衝地出去了。
待他出了門, 看見守在門外的祝阿大,不禁點了點頭。
“祝阿大, 你這差事辦的不錯。”
“屬下還以爲沒完成任務, 會讓少主責罰。”
祝阿大低頭回道。
“和我妹妹比起來, 那個庶人能算什麼”
祝英樓顯然對祝英臺回來更重視些,“既然他能交出冊簿一次,就能交出第二次,左右他是鄞縣縣令,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話雖如此,但我們剛剛打草驚蛇,還傷了一條人命,怕再沒那麼容易得手了,不如緩緩。”
祝阿大對梁山伯印象還不錯,不着痕跡地勸說着。
“而且九娘子和這縣令感情很好,若梁山伯出了什麼事,就怕九娘子會有怨怪之心”
“你這話,最好連說都不要說。”
祝英樓原本便冷峻的臉越發生硬了。
“和梁山伯感情好的是祝小郎,不是什麼九娘子”
祝阿大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口誤”,連忙低聲不語。
“不過你說的也沒錯,現在再去動手,容易自投羅網,且緩一緩。”
祝英樓思考了一會兒,對祝阿大說:“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看你忠心可靠,又知道分清主次,我便把九娘子交給你了。”
祝阿大身子一僵,張着口愕然地看着祝英樓。
“怎麼不願意”
祝英樓冷哼。
他就知道會這樣
剛剛九娘子在屋子裏對少主說了些什麼
他什麼逾矩的事情都沒幹啊
“不敢,莊主和少主無論說什麼,屬下都不敢推辭。”
祝阿大嘴巴翕動了幾下,硬着頭皮應道。
“我這妹妹心思靈動,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旁人看守她容易被她糊弄過去。你素來寡言少語,又是你把她帶回來的,交給你我放心。”
祝英樓皺着眉頭說,“只是她那易容只有馬文才身邊的人才能去掉,等她恢復了容貌,你就帶幾個人送她到姑姑家的別院去。”
祝阿大很意外,“不送九娘子回莊裏麼”
祝英樓搖了搖手,祝阿大便沒有再問,只應承了下來。
那紅梅莊園是上虞城外的一處別莊,原本是祝英臺姑姑的嫁妝園子,但祝英臺的姑姑嫁去了吳縣,離會稽距離頗遠,祝母爲了鍛鍊女兒管家的能力,這莊子便一直是祝英臺在照應。
不過梅花生長在嚴寒時節,所以以前大多也是冬天去別院休養,這個時節莊子裏只有些灑掃下人,實在算得上是荒涼。
不過用來藏人,也最是合適。
果如馬文才所料,沒有多久,朝露樓那邊送了信,請馬文才下山一敘。
馬文才根本不願理睬祝英樓,只想好好冷一冷他,便謝絕了祝家的邀請,只遣了細雨去見祝英臺和祝英樓。
反正他們想要的只是細雨的易容術,又不見得是想見他。
卻說細雨這邊在馬文才的指示下見了祝英樓,說明了馬文才的意思,祝英樓雖然不悅馬文才的態度,但此事畢竟是他沒理在先,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帶着細雨去見祝英臺。
祝英臺一見細雨,眼眶都泛紅了。
“細雨,梁山伯那邊如何”
這幾天她裝聾作啞,就是怕多說多錯,給馬文才和梁山伯他們惹麻煩。
好不容易見到熟人,藏在心裏的不安終於爆發了。
自從知道傅歧的兄長間接傷於被她家點着的火,祝英臺就對傅歧帶有深深的內疚。
如今若是連梁山伯也是被祝家莊的人害了,她便是拼着同歸於盡,也要揭開這一家子血跡斑斑的惡性。
別的不說,就是她家那煉的那麼多鐵讓她告出去,都夠祝家莊喝一壺的。
細雨看了眼屋中站着的祝阿大,重點打量着他衣服下高高鼓起的胳膊,臉色也不太好看。
“梁大郎沒什麼事,只是受了些驚嚇。”
聽到梁山伯沒事,祝英臺鬆了口氣。
“那就好。”
但屋子裏守着的祝阿大表情就不太好了。
雖然說莊中那兩個好手一直沒有回來,代表着情況不妙,但畢竟沒有見到屍身,總還是存着僥倖的。
現在看細雨的
表情和他的口氣,那兩個好手估計是凶多吉少。
細雨的表情比祝阿大的更差。
“但我們家派去保護你二人的侍衛王不二死了。”
“怎麼可能我讓人給他包紮了,還上了藥”
祝英臺眼睛瞪得渾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扭過頭去喝問一旁的祝阿大。
“是你,是你陰奉陽違對不對”
她指着祝阿大,那隻手氣得直髮抖。
“你當着我的面救了他,轉身就殺了他”
祝阿大眼觀鼻鼻觀心,低着頭一言不發。
“祝小郎也不必責問他,我們這些當隨扈的,從來便是主家說什麼便做什麼,既然做了侍衛,早就做好了護主而亡的準備。”
細雨打開隨身帶着的箱子,拿出要用的東西,聲音低沉。
“只是若是死於打鬥之中就算了,可他是在昏迷中被人殺了的,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