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臺看着於心不忍,“他們一點自保之力都沒有,在外面有可能被誤傷,不如讓他們都到船艙下面去”
祝阿大看了眼那些人,沒說話。
祝英臺無法,對着那些婢女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們到艙裏去。誰料那些人看到她身邊的刀斧手,再見她向她們招手,也不知道誤會了什麼,一個個如臨深淵般猛地搖着頭,情願擠作一團蹲在那裏。
她見這樣,只能放棄自己的想法,轉而將注意力放在水戰上去。
水戰不同於陸戰,最大的問題是如何接觸到,如果雙方並不碰觸,便是相安無事的局面。
如今花船周邊小船們亂撞一氣,不時有人落水,遠處的樓船正在傾斜,也有人不停地跳下水去,無可論是哪邊從這艘船邊經過,只要一看到船首上一身紅色嫁衣猶如信標一樣的祝英臺,都有意無意一般避讓了過去。
於是這艘花船就像是狂風中的風眼,在一團混亂中竟得到了奇異的平靜。
那些瑟瑟發抖的奴婢們大概也發現了這點,有些膽大的居然還站起了身,扒着船沿往下看,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在莊中相熟的親戚朋友。
“全速前進,去救人”
祝阿大見樓船上開始有人跳水,周圍的小舟都在向樓船靠近,也下令船工駛向樓船。
他們原本就順風,要不是水下有暗樁讓主船擱淺,如今都已經開了老遠了。現在祝家所有的船都在往樓船方向駛去,一些倒黴還在水中撲騰的落水者被這些突然駛來的船隻撞上,有的當場暈了,有的被撞出去老遠,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祝家主戰的艨艟小舟去救護主艦,那些水盜頓時騰出身來,一個個登上了載着祝家財物的貨物,驅使着船工將船掉頭開走。
這些水盜劫了船,並不朝着一個方向,來時他們四散而來,走時四散而走,就算祝家還有餘力去追,也不知道去追哪一個方向纔好。
水面上空餘下被水盜拋棄的無主小舟,正四處飄蕩。
無論是不是演戲,這場水戰簡直是一場完美的戰役。
從設樁擱淺主船,到水盜劫掠貨船引祝家機動性強的船去援,再到聲東擊西用衝舟擊破無人護衛的樓船,簡直如同教科書般的精彩。
祝英臺對馬文才太過了解,一看就知道這樣的戰術不可能是這些烏合之衆的水盜想的出來的,肯定是出於馬文才之手。
人看不見危險時會爲財死,但到了真要死的時候,又會放棄身外之物。
這些水盜明顯不是一夥兒的,有些小隊出來時甚至只有一兩艘船,十來個人,他們各自爲戰又零散各處,所以沒有人能將他們指揮的渾如一體。
於是馬文才索性不期望混如一體,而是將整個流程打散成各種細節,讓各自只負責一部分,有的設暗樁,有的去劫船,有的在水面上攔截祝家的小船,有的登船、有的接舷戰,如此一來,最終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揚長而去。
如果有哪個兵家在此,肯定讚歎這一套戰術,但身處其中的祝英臺,只感覺到了這個時代的冷酷。
無論是馬文才還是祝英樓,都懂得什麼叫將人“物盡其用”。
被祝家部曲保護着的祝英臺似乎看起來是最悠閒的,但隨着船隻到達了指定的位置後,整艘花船都忙碌了起來。
旁邊的小舟開始將落水的人救起來,但小船載不了多少人,祝阿大令人放下早就準備好的繩梯,花船兩側開始有人陸陸續續登船。
祝家有落水者見這情景,都拼了命的往花船的方向游去,以花船爲中心,祝家的倖存者開始收攏。
立在傳說祝英臺就像是花船上慈悲的船首像,身着嫁衣的祝家女郎既然無事,送親隊伍就依舊還存在,他們的任務也沒有失敗。
此時,每個人心中都只有一個念頭:
登船
要登上那艘花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