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麼一折騰,上面的泥土轟然一落,連墳帶碑都給埋了個乾淨,只留下墓碑上方露出的紅色碑頂,哪裏還看得見什麼洞口,什麼暗道
這轟然一下,終於徹底擊破了目擊者的心防。
那侍衛原本手下就有不少人命,就在墳墓塌方的一瞬間,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對着梁山伯之墓露出的碑頂“砰砰砰”地磕起頭來。
“小的有眼無珠,無意冒犯,請神仙老爺不要怪罪我”
砰砰砰砰
“你既已收了那美貌的娘子做冥妻,還請饒了小的,千萬不要來索我的命”
砰砰砰砰
他就這麼砰砰砰砰地磕了好一會兒,直磕得額頭滿是鮮血,那濃煙纔好像是漸漸散了,終於可以讓他看到周圍的情況。
“謝謝神仙老爺謝謝神仙老爺”
他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來,走向躺倒在地不知死活的女羅,哆嗦着彎下了身子,查看她的情況。
女羅已經死了,沒有人變成她這個樣子,還能存活。
她的臉上像是被雷劈過,滿是黑紅的痕跡,離得近了,還能聞到烤肉般的焦糊味道,這個蛇蠍美人最引以自豪的美貌,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爆炸中,被毀了個乾淨。
看着這皮開肉綻的黑色臉孔,侍衛嚇得打了個哆嗦,又有了想跪下去磕頭的衝動。
女羅並不是死於爆炸,她的喉嚨正中,斜插着一枚不知哪裏來的碎竹片。
這塊碎竹片像是一枚木釘,釘入了她的喉管,從其中流出的鮮血漫在她的身下,讓她失去了呼吸的能力,也失去了生命的源泉。
這個剛剛還囂張跋扈的女子,像是被活祭在梁山伯墓前的人牲,散發着詭異的氣息。
“啊”
這般恐怖的景象,讓趙立的侍衛徹底魂飛魄散。
他捂着自己的喉嚨,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倉惶地逃回來時的道路。
跌跌撞撞,恍恍惚惚,九龍坡上回響着誰也聽不懂地呢喃。
“蝴蝶,煙,墳開了,好多蝴蝶,新娘子,新娘子沒了”
“嘻嘻,神仙老爺接新娘子啦,好多蝴蝶,嘻嘻”
祝英臺一鑽入那座假墳裏,就看到了在坑底放置着的棺材。
爲了逃生方便,那棺材的蓋子並沒有釘的太死,她用盡渾身力氣將棺材蓋打開,剛剛看到棺底破開的大洞,頭頂上就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
那震動來的太過突然,祝英臺根本沒有任何猶豫的機會,只能硬着頭皮投入了那個大洞之中。
也幸虧她反應迅速,等她再擡起頭時,頭頂上的洞口已經被落下的磚塊和泥土封住,再沒有退路可言。
祝英臺硬着頭皮從身上又翻出一枚自制的火摺子,在空中揮舞了一會兒,那火摺子便自己燃燒了起來。
既然能燃,說明是有氧氣的,而那火苗閃爍,說明這暗道並非死地,其中才有空氣流通。
左右也只有面前這一條路,祝英臺四肢着地,一步步往外爬去。
她不敢一直燃燒那枚火折,擔心燃燒掉也許並不多的氧氣,只能抹黑前進。
封閉的環境總是會讓人胡思亂想,她緩緩地向前爬着,想到梁山伯也曾爬過這條道路,想到歷史竟然以一種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式重現在她的面前,這讓她對“命運”產生了深深的畏懼。
爬着爬着,她忽然一頓。
如果說這座墳是假墳,那傳說中的梁山伯和祝英臺,難道也都是假死死遁,跑去私奔了
如果他們私奔了,那被放了鴿子,又帶了綠帽子的馬文才
會怎麼樣呢
祝英臺皺着眉頭,怎麼也想象不到如果真這樣,那個馬文才會如何。
會暴跳如雷會傷心欲絕
死了老婆是該難過,可是他老婆是以這種方式死的,正常人第一反應不是難過,是憤怒吧
自動將彼“馬文才”代入自己認識的那個馬文才,祝英臺心中滋滋冒着涼氣。
“阿彌陀佛,不能想不能想,簡直嚇人。”
祝英臺甩了甩頭,把這個可怕的猜測甩出腦外,繼續一心往外爬。
也不知爬了多久,直到她的鼻端聞到了一陣陣泥土混着水腥氣的味道,她才從一處草叢裏鑽了出來。
“原來暗道通往背面,這裏應該離困龍堤不遠。”
她大致看了下方向,確定如果從來時路過來要繞一個大圈,便猶豫了一會兒,選擇先休息一會兒。
逃命了這麼長時間,總算有了喘息的時間,祝英臺選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脫掉了身上的嫁衣,一寸寸的摸着衣服中暗藏的夾層。
嫁衣是上好的錦緞製成,但此刻已經殘破到看不出它本來的樣子。祝英臺摸出裏面卷着的夾層,用地上撿到的石片一點點挑開線頭,將那些油布卷着的契書全部拆了下來,塞進了懷中。
等到體力暫時恢復,她重新站起身,跳入冰冷的潭水中,朝着另一個方向而去。
祝英臺記得過了這個水潭,再往前走一會兒,就能走到困龍堤。
她不敢回頭,擔心沒遇見祝家莊的人,倒先遇見了找來的女羅和趙立等人。
她也不敢去想象,自己一個女人,衣衫不整的出現在荒郊野外,會不會遭遇什麼不測。
現在能做的,只有先走出這片野地。
好在她的運氣不差,走了沒一會兒,雖沒遇見祝家莊的人,卻遇見了一個熟人。
“陳霸先”
祝英臺看着遠處領着官兵在尋找什麼的熟面孔,驚喜地叫了起來。
“我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