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人都愛馬文才 >266.各奔東西
    陳霸先帶着此地的水軍截到祝家莊的花船, 可那艘船轉眼就進了支流。

    此地的水軍深知這附近的水道情況,知道這支流裏除了通向一個廢棄的龍地之外, 再無別的可出來的路徑。他們愛惜船隻,不願意冒着擱淺的危險追趕花船, 又見祝家莊的部曲駕着船進了那支流, 便生起了去意。

    陳霸先說到底就是個小小的漕官, 能讓水軍撥動幾艘船出來救援, 一是事關會稽郡的豪族祝家, 二是陳霸先帶去的金子動人。

    可此番金子已收,船也動了, 這船進不去就不是他們的問題了,他們收了錢就只想着走。

    陳霸先擔心祝九孃的安全, 好說歹說, 求東求西,對方只肯借他一艘小船,又指了一條從另一頭岸邊繞過去的路徑, 就沒再管了。

    他沒法子,只好帶着自己船上幾個關係過硬的兄弟一路找了過去,恰巧碰上了從暗道裏出來的祝英臺。

    等接到了祝英臺, 再帶着她找到了祝家莊的人時,陳霸先也吃了一驚。

    那些曾劫持過祝家的賊人, 都被祝家部曲以一種幾乎決絕的方式立斃在當場, 賊首則聽說是趁亂時跑了, 在附近找不到他的蹤跡, 應該是躲了起來。

    這種一看就是殺人滅口的方式讓陳霸先內心深深不安。可考慮到祝九娘畢竟是新嫁娘,被賊人擄掠過並不是好事,祝家莊的人想要用滅口的方式保護她的清白也是尋常。

    考慮到祝家莊人多勢衆,他們幾個只是萍水相逢,若仔細深究下去,被滅口的可能說不定就變成了他們,陳霸先理智的選擇了沒有深究。

    花船上所有的船工都被臨走前的趙立等人殺了,如今這艘擱淺大船成了他們臨時休憩的場所,祝阿大和他所帶來的部曲是專業的武裝力量,並不會操舟,要想把這艘船開走,還得靠陳霸先的人。

    所以年輕的陳霸先如今倒成了如今主事的人。

    “祝家的那位壯士,應該是撐不過去了。”

    陳霸先看着面前換了一身男裝的祝九娘,有些不自在地說:“他想要見你一面。”

    他不是瞎子,換上男裝的祝九娘有多像祝英臺不必說都能看出來,就算是雙胞胎兄妹,這麼像也是少有的,但他依舊選擇了當什麼都沒看見。

    在這種心照不宣下,他們兩人都粉飾着太平,併爲接下來的路感到憂慮。

    “祝阿大”

    祝英臺想起這個負責看管她、軟禁她,卻也保護了她的祝家門人,心中十分複雜。

    “一點救他的辦法都沒有了嗎”

    也許是他的拼命引得了趙立侍衛的尊敬,也許是覺得他傷勢過重絕沒有活下來的可能,又或許是擔心她跑了沒時間仔細盤看,祝阿大並沒有死在當場,在流血過多後,被尋來的祝家部曲擡回了岸邊的大船上。

    但他傷的太重了,儘管陳霸先和祝家衆人都有處理過這種刀傷的經驗,可畢竟不是醫官,就憑船上那些傷藥,根本無法挽救他的性命。

    “他傷得太重,根本沒辦法再搬動。這裏離最近的城都很遠,也找不到人治療他的傷勢。我們已經將他料理得能見人了,他他不願休息,執意要見你。你去見見他吧。”

    祝英臺點點頭,帶着複雜的心情,推開了艙門。

    他們把祝阿大安置在祝英臺曾住的艙房中,這間艙房是爲了新嫁娘準備的,房中自然佈置的非常喜慶,甚至到處可見女人屋裏纔有的擺設和玩意兒。

    祝阿大顯然和這間艙房格格不入,況且如果是他還能選擇的時候,便是死了,也不會選擇住在這裏。

    但他現在已經活不了多久了,跟他來救祝英臺的侍衛都是他最信得過的手下、有着最過命交情的同僚,這些人雖然也尊敬祝家的主人,卻更希望祝阿大能活,於是仗着祝九娘心善,將他放在了這間艙房中。

    正因爲如此,這些在祝家高壓下幾乎活了一輩子的祝家不去門,見到祝英臺踏入艙房,心中都莫名生出了些怕被怪罪的惶恐。

    這已經是植入他們根骨裏的畏懼,和祝英臺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無關。

    然而祝英臺好似沒有察覺,又好似這樣安排是理所應當般的無視安穩了這些惴惴不安的心。

    只見她並沒有什麼猶豫地走到了祝阿大的榻前,在衆人驚訝的表情中掀開了他的被子,而後倒吸了一口氣。

    看到祝阿大的傷口,祝英臺頓時明白了陳霸先所說的“收拾的能看”是什麼意思。那些撕了屋中乾淨衣衫製成的繃帶根本起不到多少止血的作用,因爲傷口實在太多、太深了。

    他腹部幾乎豁開了一個洞的傷口是最讓人觸目驚心的,層層疊疊的絲棉被壓在了上面,但絲毫不影響祝英臺看到它後的聯想。

    “這些人真是狠毒。”

    祝英臺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緩緩蓋上祝阿大的被子,慎重地向他承諾:“我知道趙立是誰,也知道他身後的主子是誰。祝阿大,你的仇,我一定會幫你報了”

    她輕易不向人許諾,既然許下這樣的諾言,就是決意以後的人生,要向趙立和女羅等人討上這筆血債。

    “不,不必勞煩女郎爲我報仇了。女羅已經被女郎丟下的轟雷炸死,趙立帶來的人,也被兄弟們滅了口,死得不能再死。”

    祝阿大肺部和腹部都中了刀,如今氣若游絲,連發出聲音都很難,祝英臺看他這樣,當機立斷地跪坐在他的塌邊,將耳朵貼了過去。

    他的眼神閃動了一下,嘴角似乎因爲她的舉動勾起了一抹笑意,可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沒辦法讓人覺得好笑。

    “我沒想到女羅的武功如此之高,像我們這些做侍衛的,爲主人而死本就是命,我也想過我早晚有這一天。可我希望,我的兄弟們能活着”

    他的精神已經很渙散了,可依舊勉力提着那口氣。

    “少主吩咐我們出來時,命我們若找到趙立等人,一定要將他們滅口。船上那些船工,亦不能活。這一來,是爲了您的清譽,最重要的,卻是怕他們落到別人手裏,抖出祝家莊投靠着的人。”

    祝英臺赫然一驚。

    按祝阿大話裏的意思,他們都以爲這艘船上的船工是趙立的人殺了,其實不然。

    這些可憐人即使被劫持了也還心繫着她的安危,被趙立等人威脅了一路替他們開船,他們等了一路,終於等到了祝家莊的同伴,沒死在敵人手中,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裏。

    祝英臺又一次爲祝家莊的手段背後發寒。

    “我,我知道少主和莊主的手段。您被擄走,這件事是不能讓馬家的人知道的,若我們安然送了您回去,我們可能和船工一個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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