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人都愛馬文才 >第19章 刮目相看
    梁山伯的話有理有據有情有慮,一番話後,院中一片沉默的氛圍,每個人心中都有着各自的思緒。

    傅歧只是思考了一會兒,便決定“同坐論交”,不會驅使梁山伯去做他不願意的事情,但相對的,如果梁山伯出於“朋友”的考慮照顧他的起居,他也不會高傲到不去接受。

    反正他也不準備出仕,家裏也不差他一個成才,傅歧完全不擔心日後有什麼人他彈劾結交寒生有辱身份。

    傅歧性子雖高傲,心思卻明澈,否則也不會看出馬文才和他比試時的狀態不同尋常。

    但正如馬文才所想,他畢竟還是內心柔軟的赤誠少年,加上對於梁山伯的父親梁新,傅家其實也有些虧欠,所以有些事情即便知道可能有幾分是“作態”在其中,但他還是狠不下心。

    除此之外,怕麻煩的他也不願意真的讓梁山伯身上留下“傅家門人”的印記,十六七歲的少年,人生觀還停留在“一言不合我就出手”、“反正他們也打不過我,打得過我也不敢打我”的層面。

    要肩負起一個人的未來對他來說,是一件想一想就覺得很可怕的事情。

    在這一刻,馬文才巴不得傅歧是個笨蛋,然而他自己也知道傅歧絕不是個笨蛋,否則他也不必花這麼多心思和他結交。

    果不其然,傅歧用複雜地眼神看了梁山伯一會兒,搖頭道:“你說服我了,在你和我同住期間,我不會干涉你,勉強你做你不願意的事情。你說的沒錯,我隨處可去,你卻無處容身,如果我之後突然看你不順眼了,我會自己搬出去住,不會把你趕出去。”

    梁山伯果然達到目的了!

    馬文才心底的防備越來越強。

    他有預感,如果和這梁山伯相處太過隨意,很有可能跟許多滿腦子只有酒肉女人的的士族一樣,被這些寒生耍了賣了還覺得自己是在對他們“大發慈悲”。

    如果是這樣的梁山伯,在同學期間贏得了祝英臺的芳心,倒不令人奇怪了。

    “你們這些人,實在想的太多了!”

    馬文才正想到祝英臺,祝英臺卻突然開口。

    “你們只是舍友,又不是夫妻,朋友間相處原本就是這樣,合則聚,不合則分,雙方先做好約定當然沒錯,可還未相處就篤定以後肯定有各種各樣的困難,未免太悲觀。”

    祝英臺皺着眉,指了指身邊的馬文才:“我在來會稽學館之前,對自己未來的舍友也有許多期待,可真到了學館,卻發現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我這麼個大大咧咧性子的人,遇見他這麼講究禮儀的室友,也沒看到他將我倒提着領子丟出去,是吧?”

    她揚起臉對馬文才笑了笑。

    他倒是想!

    不是怕掉好感嗎!

    “英臺說的不錯。”正因爲馬文才看的清楚,有些話反倒不能說清:“不過既然現在傢俱也修好了,屋子也收拾完了,傅兄和梁兄是不是先看看哪裏還缺什麼,設法添上纔好?”

    傅歧和梁山伯笑了笑,依了馬文才的建議,先拾掇起自己的屋子。

    同樣是甲等學舍,傅歧住的時間久了,所以比馬祝住的屋子多了不少人氣,牆壁上掛着弓和箭,牆角里甚至還有一張瑟,難以想象傅歧這樣性子的人還精通樂器。

    雖說不打不相識,幾人又一見如故,但有些私密的事情還是得避諱,所以馬文才和祝英臺還是回了自己的住處,讓他們自己收拾私人東西。

    據說梁山伯取自己的行禮住進甲等學舍的時候還受了些刁難,可有煞星傅歧在那裏,刁難的人也不敢追進他的住處做什麼。

    梁山伯是個不惹事的性子,他好幾年沒回學館,這幾天正好忙着溫習《五經》,有些想要找碴的人在學舍門前晃悠了許久也等不到人,只好沒趣的散了。

    正因爲梁山伯不出門,馬文才也好,祝英臺也罷,這幾日都沒什麼機會和他接觸,反倒是傅歧愛武成癡,每天天色還未亮就過來拉着馬文才切磋,兩人的交情倒是加深了不少。

    自馬文才和祝英臺的牀鋪之間擺上了一扇屏風,馬文才晚上終於可以安然入眠了,只是比起同牀共枕總是少了些滋味,有時候馬文才看着屏風,只覺得自己這一世活的也沒痛快多少。

    可真要讓他像傅歧那樣恣意妄爲或毫無拘束,他又越不過自己心底的那道坎。

    好在這樣的糾結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取代,無論是馬文才也好,還是傅歧也罷,每日都留在房中乖乖讀書,很少出去。

    入科考要開始了。

    會稽學館和其他四館一樣,採取甲、乙、丙三科,甲科和國子學一樣,教導學生《五經》和時務策,是重中之重,也是歷來最難的一科;乙科是律學和禮、樂、射三藝,只要有兩門上上或三門中上便可通過,讀的人也不少。

    但三科之中,人數最多的卻是教授書學和算學的丙科。

    自五館大不如前之後,原本人才濟濟的學館裏就讀的大部分都是寒門子弟,這時代要做官須得門第上品,寒生即便是學的再好也不過就是一小吏,毫無出頭的希望,讀書需要付出的代價和得到的結果不成正比。

    所以很多人家將孩子送來讀書,圖的不過是能識得幾個字,況且館中有地方上供給食宿,也能給家裏減輕負擔,要說出人頭地,就得看各人的

    造化了。

    律學是刑獄之學,如果出仕從小吏做起,必須精通刑獄之學,輔弼主官。學禮樂是爲了熟悉士人的處事之道和祭祀禮儀,不至於在日後理政時貽笑大方,射則是爲他日投筆從戎而做準備,但無論是律學、禮樂還是射藝,想要學好都需要曠日已久的學習,自然不是這些家庭的第一選擇。

    而你能寫會算了,從學館出去後還能給人做個賬房,又或者可以幫別人寫寫書信謀生,無論是書學也好,算學也罷,要想學到可以去謀生的地步都用不了多久。

    所以丙科人數最多,流動性也最大,很多志不在此的學子考過了丙科卻一日都沒有去就讀過,只不過三科全中看起來好看罷了,精力還是放在甲、乙兩科之上。

    很多就讀學館的學生年紀尚小,在家中甚至只會識得幾個字,也不可能去報考甲乙兩科,便一直在丙科混日子。

    今年陛下下詔,五館人數暴增,尤其以會稽學館爲甚,除卻一些實在推不過的學子,其他地方來求學的人也太多,加上學館裏還有像是傅歧這樣讀了三四年書都不走的,賀革也頭痛的很。

    在館中商議之下,賀革決定舉行“入科考”,重新評定甲乙丙三科的座次和生員,無法通過者,無論是新生還是老生一律遣出館去,將館中位置留給有心又有才的求學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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