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人都愛馬文才 >第47章 欲加之罪
    這人便是以寒門之身住在甲舍的梁山伯。

    問詢結果一出,課室裏一片譁然,祝英臺更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脫口而出道:“這不可能!”

    梁山伯、祝英臺和馬文才在西館裏都算是風雲人物,馬文才性子高傲、風儀出衆,引人羨慕;祝英臺和順開朗,熱心友善,引人好感;梁山伯才德雙全,寬厚達練,引人尊重;

    這三人又皆是館中才學出衆之人,自然一舉一動都值得讓人效仿。

    其中,只有梁山伯是寒門出身,卻能以傲人的成績居於甲科,一直被西館生當做給寒門長臉的“自己人”。

    加上他曾開導過許多對祝英臺有偏見的西館生放下成見,又妥當的處理了琉璃子的事件,人人都將他當做他日不可限量的潛才,會稽學館中已經隱隱有“寒生以梁山伯爲最優”的評定。

    可現在種種條條,都指向梁山伯纔是嫌疑人,因爲唯有他纔有放蛇的條件!

    “難怪他第一個發現祝英臺不對!”

    一位坐的靠前的學子恍然大悟地叫了起來,“那時候祝英臺毫無異狀,誰知道發生了什麼,是他先喊有蛇的!”

    梁山伯慘淡一笑。

    他經歷與旁人不同,從小養成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習慣,一丁點不同在他眼裏便是極大的不同,祝英臺身子僵硬其他人看不出來,他就坐在他右邊,難道會看不出來?

    可這樣的理由說出來,倒有炫耀自己“觀察入微”的嫌疑,而且也並不能作爲給自己開解的理由。

    “他要放了蛇爲什麼還提醒我?你們不要先入爲主胡亂猜測!”祝英臺皺着眉頭,“你害人還會去提醒別人嗎?”

    賀革讚許地點了頭。

    這祝英臺因自身之安危盲目懷疑別人,難怪能做出放了劉有助,又因此而觸動,在甲舍門口書就書牆的事情。

    梁山伯表情堅毅,縱然面對衆人的懷疑卻寸步不讓,也並無驚慌之態。

    “我沒有放蛇,我也不會做這種背地裏陷害別人的齷齪之事。”

    “說這種冠冕堂皇的大話不就是你最愛做的嗎?”一個學子嗤笑,“一屋子裏的人都在驚慌失措拼命往外跑,只有你不憂不懼反倒護在祝英臺身前,若不是你知道那蛇無毒,怎會如此鎮定?”

    “就是就是,剛剛那情況,你拉着祝英臺離開就是了,還一副大義凜然地樣子護在他身前不走!虛僞!”

    “我看你就是那放蛇的人!”

    此人言之鑿鑿的一喊,許多素來敬佩梁山伯人品的學子倒有些猶豫起來。

    那人說的沒錯,這赤鏈蛇長得如此可怕,而且一遊出來時就帶着一種腥風惡臭,當時人人手無寸鐵驚慌根本無暇去分辨它有沒有毒,就算是不怕蛇的,在那種所有人都在往外跑的情況下也會跟着往外跑去。

    祝英臺還能說是已經嚇呆了,他梁山伯既然不怕,爲何不拉着祝英臺離開,卻護着祝英臺盯着那蛇,一動不動?

    “書上說蛇的眼睛不好,是個睜眼瞎子,只能看到面前的活物。你們離得遠,驚慌失措奔跑自然是無事,我和祝英臺就在蛇的面前,它那時也受了驚,已經漸漸立起,若我輕舉妄動,那蛇就要撲來。”

    梁山伯表情隱忍,辯駁之言依舊有理有據。

    “我並不能分辨蛇有毒無毒,但我知道,我那時要也拉着祝英臺轉身就跑,這蛇襲向我倆後背,說不得就要真的出事。可我又手無長物,所以只能以身相護,萬一蛇真撲來,我這七尺男兒,好歹也能和它相博一陣……”

    ……爲身後的祝英臺謀取逃跑的機會。

    他看着衆人將信將疑的表情,尤其是學官互相之間眼神交流,似乎已經有了結論,只覺得心中一陣冰冷。

    他知道以現在的情況,局勢已經非常緊張。

    士族在以寒門爲主的學館裏被人惡意投蛇,而且還是親近庶人的士族,無疑是打了所有寒生的臉,因爲祝英臺的善意並沒有被同樣的善意所對待,這是一種讓人唾棄的行爲,幾乎在彰顯寒生裏都是陰險毒辣、毫無感恩之心的卑鄙小人。

    無論是爲了表明自己的立場,還是維護自己的地位,庶人和士人都不會姑息這樣的“小人”,非但如此,寒生會比士族更迫切的需要追查出真兇以證明自身階級的清白與秩序,所以這件事情必須立刻被查清,並且以最快的速度被了結,否則士庶之間好不容易纔起了一點頭的平衡,又要再次被打破。

    在這種急躁的情緒下,這件事不可能被好好的查清,更有可能的是推出一個最有嫌疑的替罪羊來,這替罪羊要有說服力,就不能是什麼阿貓阿狗一看就是拿來當替罪羊的人,所以這隻羊,還必須有些分量。

    馬文才是斬蛇之人,滿室學子皆有互相佐證之人,學官們還能到哪裏去找比他更合適的“替罪羊”人選?

    正因爲他看的透徹明白,此時心中之蒼涼無以言喻,因爲事實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現在衆人急切需要的,只是個結果。

    “既然梁山伯有最大的嫌疑,那就把他先壓下山送官審訊……”

    果不其然,其中一位學官張口便蓋棺定論。

    “不可!”

    “不可!”

    館主賀革和祝英臺齊齊喊道。

    “送官乃是大事,有損學子和學館的名聲,若日後發現有所冤屈,我們便有草率行事之嫌。何況這事情發生在會稽學館,便先是學事,必須由館中徹查清楚,才能送下山去。”

    賀館主看着自己的入門弟子,竭力讓自己看起來不像是在偏袒。

    “幾位學官都是經年監督學務之人,應該知道學子之聲譽,學館之聲譽,有時候更勝過性命本身。”

    梁山伯看着護在自己身前的文明先生,似乎像是看到了多年之前的老館主,只是那次老館主以身相護,帶來的後果卻無人能夠承擔,他看着賀館主與學官針鋒相對,心中越發悲涼,正準備出聲制止……

    “我與梁山伯是好友,素來知道他的爲人,他沒有理由用這種方式嚇唬我,動機呢?但凡有人犯罪,總要有動機可尋,只憑他來的早又沒人作證就認定他是犯人,實在可笑!”

    梁山伯看着祝英臺忽然站到了他的身側,用右手抓了自己的手臂。

    他的聲音突然高亢激昂,宛若沒有變聲的童音,連身子都因爲激動而在劇烈的顫抖着。

    “我相信他的話!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他護在我身前的時候和我一樣也在顫抖,他也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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