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人都愛馬文才 >第52章 君子之道
    馬文才無疑是學館之中最出類拔萃之人,他是士族出身,又是館主的入室弟子,在人望、才學、出身、評定上都有在稽學館中佔有最大的優勢,可以說,馬文才已經是板上釘釘一定能去國子學的人選。

    可徐之敬父親不能出仕,根本不是五品官員以上累世公卿之子,是不能通過門第進入國子學的。

    “你真是癡心妄想!”

    “公子,不可答應他!”

    驚雷和細雨是從小伺候的,他們一路看着馬文才如何勤勉苦讀,如何結交人脈,如何步步爲營,可和徐之敬居然藉着人命之事獅子大張口,一開口就要把別人十幾年努力纔可能得到的成果奪走?

    就如這徐之敬所說,就算劉有助死了,他也是自願去擋那一擊,妥善撫卹家人便是了。劉有助活着,難道就能讓他們家公子走的更遠?

    “怎麼樣?你若答應,我立刻救治他。”

    一種居高臨下的表情,乍然出現在了徐之敬的臉上。

    看着徐之敬的表情,讓馬文才一瞬間覺得有些熟悉。

    那種令人討厭的“我已看透一切”,那種讓人激憤不已的惡劣笑容,那恍如復刻一般的輕蔑和厭惡……

    ——宛如剛剛嘲笑伏安無力掙扎的自己。?

    “不,不必……”

    劉有助握着梁山伯的雙手,似乎那樣就能撐住坐起身來。

    “不用救……”

    徐之敬對一切充耳不聞,那雙傲慢的眼睛始終定在馬文才的臉上。

    這一瞬間的“靜候所決”,竟有些驚心動魄之感。

    馬文才看着面前似乎已經看穿結局的徐之敬,閉了閉眼。

    待他重新睜開眼,臉上已經有了決定。

    “我同意。”

    馬文才說。

    “請徐兄儘快動手醫治。”

    “同意?”

    徐之敬的笑容一僵,而後卻突然猛然大笑起來,笑到幾乎要咳嗽的地步。

    “哈哈哈,你竟然同意?你竟然用‘天子門生’的名額去換這種卑賤之人的性命?哈哈哈哈!好好好,你同意更好!黃芪,去取我的醫箱來!”

    徐之敬一邊大笑着,一邊從櫃中取出紗布和各種工具,動作絲毫不亂的跪坐在了劉有助身前。

        “徐公子,他傷的這麼重,還有救嗎?”

    梁山伯一直握着劉有助的手,今日之事和他也有莫大的關係,聽到徐之敬終於願意救劉有助,即便是付出那般大的代價,梁山伯卻還是感激所有人。

    徐之敬從不對梁山伯假以辭色,這次也不例外,他壓根沒理梁山伯。

    他彎下身,用手指觸碰了下劉有助傷口的附近,心中已有了決斷,抖開針帶,飛速地拔出長短不一的銀針,將劉有助身邊的血脈封閉。

    銀針入體後,徐之敬拿了塊布條讓劉有助咬着,撇了撇嘴說道:“你運氣很好,你一被擡來,我就知道你沒傷到臟腑。”

    劉有助經歷生死博弈,如今眼裏全是淚水,聞言鬆了一口氣。

    他剛剛鬆氣,徐之敬已經用四指壓住他的傷口,快如閃電地將那蛇叉拔了出來拋至一旁,又連施數針,才用乾淨的紗布堵住了那兩個血洞。

    整個過程快的讓人目不暇接,可也毫不留情,不,更應該說,因爲有一種毫不留情的冷酷,所以動作纔會如此乾脆利落。

    被拔出蛇叉又被硬生生塞了傷口的劉有助實在忍受不住這樣的痛苦,全身肌肉劇烈地抽搐了一陣後雙眼一翻,就這麼昏死了過去。

    他昏死後,徐之敬替他處理傷口反倒更加方便。

    此時黃芪和丹蔘已經捧着醫箱匆匆趕到。徐之敬用箱裏的烈酒洗過雙手,讓丹蔘取出了一片老參塞入昏迷的劉有助嘴裏。

    “可惜了這百年老參。”

    他惋惜之後,指揮着黃芪和丹蔘和他一起將傷口裏凝結的血塊取出,又用某種夾子一樣的東西將傷口夾緊,重新進行更緊張的包紮。

    這種痛楚不必言語,就連梁山伯自詡心智堅定,在看到這樣翻覆傷口的醫治過程都在牆邊忍不住乾嘔,更別說數次被痛醒又數次暈厥過去的劉有助了。

    徐之敬已經開始動手救治了,得到消息後立刻從北館的乙科趕來的賀革和祝英臺才進入了院中。

    見到館主來了,許多在外面苦等的學子立刻在外面大聲喊叫,更有想趁機混入院中,想要知道里面情況已經進行的如何、徐之敬有沒有救人。

    賀革和祝英臺在門口稍微耽誤了一會兒,因爲外面顯然羣情激奮,再沒有一點消息就要發生更大的矛盾。

    “天啊!怎麼會這樣!”

    祝英臺一進入院中,看着滿院血跡斑斑一直綿延到廳內,直奔進廳裏。

    在看見如同屠宰場一般的現場,和像是死豬一般被翻來覆去的劉有助,祝英臺雙腿一軟,幾乎要站不住身子。

    一雙有力的手臂支撐住了她,讓她沒有當場失態。

    祝英臺擡起頭,映入眼簾的便是緊抿着嘴脣、表情堅毅的馬文才。

    他似是心情很不好,雖然扶住了祝英臺卻不言不語,等她站穩後就將她推向了一邊。

    賀革原本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一進廳中發現徐之敬在救人反倒有些意外,欣慰的表情無法抑制的出現在了他的臉上,讓他剛剛焦急的情緒陡然一輕。

    他目光在廳內一掃,見馬文才表情沉重,祝英臺顯然已經嚇得失魂落魄,再見梁山伯扶着牆不停揉着胃部,頓時有了決定。

    “梁山伯,外面圍着的人越來越多,你不懂醫術,還有可能讓徐之敬分心,還是出去替爲師安撫下外面的學子吧。”

    賀革知道徐之敬的心結,救人要緊,索性讓梁山伯出去。“你去告知他們劉有助已經得到了救治,讓他們且放寬心。”

    梁山伯也知道自己在這裏已經沒什麼用了,反倒礙手礙腳,乾脆地點了頭,便出去做他最擅長的工作。

    只是他一身是血,一開院門出去便引得外面抽氣聲驚叫聲此起彼伏,能如何安撫外面的學生,便要看他的本事。

    祝英臺來的匆匆,跑腿通知他們事情的人也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劉有助被人傷了。

    她當時在賀革身邊,恰逢其會,腦子一嗡便跟了過來。當針的見到前些日子還在他面前活蹦亂跳之人,如今卻如同破布人一般躺在那裏,心中的驚慌失措可想而知。

    徐之敬的救助工作明顯是技術活,她只是個化學生不是醫生,想要幫忙也無從下手,再見馬文才的表情壓抑到似是隨時可以暴起殺人,更不敢去問他,只能悄悄走到一邊,去問屋中的風雨雷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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