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人都愛馬文才 >第56章 報恩報仇
    可另一方面,因御史臺掌管稽查、彈劾、奏議風聞之事,只要有心爲官的士族,就不可能繞過御史臺去。而御史臺特殊的組成人員和他們與皇權的牢固性,又讓士族不能輕易得罪這些寒門出身的御史。

    但長期博弈的結果,使得大部分御史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一旦皇權和士族出現劇烈的博弈,御史們往往是被第一個推出去的替罪羊。

    多少寒生一生夢想不是出將入相,而是一舉跨入高門,任着清貴的官職,不再爲一濁吏。

    他們的夢想是從此提高門第,讓子孫後代不用再被人笑話非議。

    可梁山伯的夢想,卻是要成爲高門的死敵?

    更不要說,他的夢想甚至沒有成爲御史大夫或御史中丞這麼高遠,僅僅只是個侍御使而已。

    御史臺中有六位侍御使,他們官品不高,乾的活卻是御史臺裏最多的。他們受御史中丞管轄,負責接受公卿奏事,舉劾非法;有時還受命遠行辦案、鎮壓當地起義謀反之事。

    除此之外,侍御使還要每年勘查各地未結冤案、入閣承詔、處理雜事,這差事非體力精力驚人者,不能爲之。

    但因爲他們掌握實務,官府又是彩色繡衣,所以被稱爲“繡衣直指”。

    梁山伯此人,無論從心智還是言行上來看,都像是有大抱負和極強的野心之人,更何況他前世和祝英臺相愛,明顯是對高門抱有仰慕攀附之情,馬文才心中不太相信梁山伯的志向是這個,以爲他只是敷衍自己。

    所以等梁山伯說完了自己的志向,馬文才也只是笑笑,打趣道:

    “如果閣下的志向是這個,就恕在下以後照拂不了你了。”

    御史臺從未有過高門任御史之時,他也不想被家族親眷給撕了。

    “我也並不圖馬兄能照拂與我,一個人能走多遠,其實大半還要看天意。”梁山伯收起惆悵的神色,對着馬文才拱了拱手:“我願意幫馬兄在學館中過的誠心如意,只希望日後馬兄走的高遠之後,能幫我一個小忙。”

    果然是有所圖!

    馬文才精神一震,不敢把話說得太滿。

    “若是舉手之勞,自然是相幫的。”

    他不想要他照拂他的前程,而只是要一個“小忙”,那忙又能小到哪裏去?

    “不會太麻煩。”

    梁山伯像是得了什麼比前程更貴重的事情,笑得眼睛裏似乎都閃爍着星光。

    “得君一諾,吾心甚喜。”

    “不過恕我直言,梁兄要想做繡衣直指,你這身體可不行……”

    馬文才一語雙關地看向梁山伯。

    “御史臺面對的皆是奸猾之人,若是一被人反咬一口就吐血三升,你可沒那麼多血吐。更別說侍御使東奔西走,捉拿要犯,你一點防身本事都沒有,豈不是給人當俎上肉乎?”

    梁山伯看向馬文才,對他的嘲笑毫無怒意,反倒認真點頭。

    “馬兄說的是,我茹素守孝三年,幾乎圍着草廬沒怎麼動彈,身子骨是差了點,以後乙科的騎射課,必不敢落下。”

    一時間,建議的和被建議的相視而笑,似乎皆是心照不宣。

    可其中又有幾分真心實意,心中又在想些什麼,那實在是隻有天知道了。

    兩人談完事情,便沒在外多盤桓,均往住處回返。待走到祝英臺所住的小院附近時,兩人遠遠的看見祝英臺送了傅歧出來,四人皆是一怔。

    傅歧平日裏不太和祝英臺接觸,但凡要見,大多是找馬文才時有所牽連,這大晚上私下裏登門造訪,又是爲了何事?

    “傅歧?祝英臺?”

    馬文才直接喊出了聲。

    “啊,馬兄回來了!梁山伯,你今日怎麼也回來的這麼晚?”

    傅歧被馬文才的叫聲驚得一跳,再聞聲看去,兩人已經近在眼前。

    “他居然不在院子裏玩狗,來找你幹嘛?”

    馬文才皺眉看了祝英臺一眼。

    祝英臺素來藏不住話,所以馬文才直接問了祝英臺。

    誰料祝英臺居然沒有正面回答,反倒笑着搖頭晃腦,意味深長。

    “這個嘛……是個祕密。”

    “是是是,這是個祕密,祝英臺,你要保守祕密啊!”

    傅歧喜出望外地跟了一句,又直接一扯梁山伯的手臂。

    “走走走,天色已晚,我們回去休息吧。”

    梁山伯看了眼倚門眺望他們的祝英臺。

    此時燈火昏暗,手持着燈

    籠的祝英臺大半面孔都掩映在昏暗之中,只有一雙清澈的眸子格外璀璨。

    這清澈的目光有種難以言喻的能力,無論心思深沉如自己,還是心性高傲多疑似馬文才,在看見這雙眸子後,總是能得到一種奇異的平靜。

    哪怕情況再怎麼惡劣,他們都不會防備祝英臺,也不願見到這雙眸子染上任何陰霾的顏色。

    愛護祝英臺,何嘗不是對自己的一種補償?

    因爲他們最初,都有這樣的眸子。

    可惜……

    “馬兄,祝兄,那我們就先行告辭,回去休息了。”

    梁山伯任由傅歧拉着,被扯出了院子。

    兩院離得太近,梁山伯已經進了自己的小院,依舊還能聽到隔壁祝英臺絮絮叨叨的聲音。

    “哎馬文才馬文才,自從你幫了梁山伯以後,和他關係也好起來了哇!”

    她的笑意似乎都能透過圍牆穿入他的耳中。

    “就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總覺梁山伯最近避着我……”

    剎那後,梁山伯被傅歧拉入一片漆黑的屋內,大概是從剛剛的光亮處陷入了漆黑,他的心情竟有些低落,難以承受地閉上了眼睛。

    沒一會兒,他緊閉的眼睛卻感受到了光的存在。

    “梁山伯……”

    傅歧刻意拖長喜悅的聲音,推了他一下。

    梁山伯睜開眼,差點被嚇了一跳。

    手持着油燈的傅歧正帶着某種神祕兮兮的笑容看着他。

    屋子裏其他燈火都沒點亮,唯有傅歧面前這一盞油燈,燈火飄曳,將傅歧的臉孔也映照的在光線中扭來扭去、支離破碎,再配上一臉古怪的笑意,越發顯得陰氣森森。

    他沒當場叫出來,已經是墳前結廬三年見多了鬼火的經歷在支撐了。

    “梁山伯……”傅歧像是勾魂使者一般悠長地喚着他的名字,“我們的好日子到了……”

    什麼鬼?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