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人都愛馬文才 >第62章 郎情妾意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多個人壯壯膽,阿不,多個人看起來有氣勢些,不必你出手!”

    傅歧語無倫次道:“他畢竟是先生,我只是個學生,衝撞了總是不好,如果真要起了矛盾,你在一旁勸個場,我們也好有個臺階下,不置於真打起來。”

    “當真?”

    馬文才將信將疑。

    這霸王不特意惹事、故意找茬把人揍個半死就不錯了,之前好幾個騎射先生就是這麼請辭的,如今他卻說“來你做個和事佬防止我們打起來?”。

    小霸王也轉性了,知道尊師重道了?

    “當真,比金子還真!”

    傅歧怕馬文才不去,還特意解釋:“你別小看乙科現在這個騎射先生,那是行伍中歷練過的,有官職在身的參軍!手上功夫硬得很,箭術也走的是勢大力沉的那一脈,不是江湖上請的裝模作樣湊數的貨色!”

    “這不用你說,這參軍我認識。”馬文才嘆氣,“他還欠我五萬錢沒還呢。”

    聽說館中雖包喫住,可每個月月錢只有幾貫,他說要想法子籌錢,難道就是在館裏當騎射先生籌?

    這要籌到猴年馬月?說不得這匹馬他養一輩子也贖不回去。

    聽到馬文才的話,傅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他欠你錢?太好了,這下他更不敢對我動手了!”

    傅歧樂的差點蹦起來。

    “馬文才,你記得明早騎射課一定要去啊!”

    臨到離開,傅歧還一步三回頭,不停“提醒”馬文才,莫忘了明日的騎射課。

    “記得啊!”

    “記得記得。”

    馬文才無奈迴應。

    想起那個哼唱着《木蘭辭》,說着“我喜歡你”,硬生生塞了一隻雞給他的少年,馬文才也有些好奇。

    姚華是嗎?

    他倒要看看他這姚華有什麼過人之處,讓所有人都中了邪!

    ***

    “主公,你是回來喫還是在帶走?”

    端着米粥和胡餅回來的陳思見姚華正要出門,隨口問道。

    “帶走。”

    姚華在門前配好箭袋,背上長弓,看了眼他手上的早飯,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

    “又是胡餅?”

    “雖說有小廚房,可我們剩下的錢不多了,還沒到這個月發月錢的時候,阿單去壽陽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您就先將就着吧。”

    陳思知道他在想什麼。

    “要不,你去舍裏喫?”

    “算了,館中先生早上都在舍裏喫,人太多了,我們現在不宜多認識人。我今日多打兩隻雞,留着加肉。”

    姚華嘆了口氣,認命地從陳思手中接過兩塊胡餅,嘴裏叼上一個,另一個塞在腰帶裏,腳步輕鬆地出了門。

    “在這麼打下去,我怕後山的山雞要絕種啊……”

    陳思搖頭。

    “罷了,現在人都喫不飽了,哪裏管得了這些!”

    叼着千篇一律的胡餅,姚華又拉開新的一天的日常。

    自從在會稽學館當騎射先生以後,他的日子幾乎就是從“早上天不亮起牀獵幾隻早起的雞”、“給甲舍送完雞後去跑幾圈順便打打拳”、“去小校場旁的課室準備給學生上課順便修好壞掉的弓箭”、“下課了去和大黑說說話回住處”,最後“睡覺完事”。

    從十三四歲起,他的日子就過的充實而忙碌,仔細想想,這幾年來,他國的最安穩的日子,卻是在南方。

    魏國自胡太后攝政後就一直不太平,這幾年來他隨着任城王征戰四方,時而討伐造反的羌人,時而討伐作亂的賊寇,有時候也負責平定叛亂,但大部分時候都是在清剿山賊強盜。

    姚華是軍戶,不懂政治,只知道征戰,但也看得出魏國要亂了。

    因爲他出徵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多,而且大多是北征。

    昔年大魏最穩固的邊防諸鎮,如今卻強盜山賊蜂擁而起,被剿滅的“山賊”卻大部分人恰恰就是當年的軍戶人家。

    自文帝遷都洛陽後,舊都平城和拱衛平城的六鎮就被拋棄了,當年能駐守六鎮的將領和官員都是地位極高的大酋長,可遷都洛陽之後,只有雜號的將軍才願意去鎮守六鎮。

    北方的柔然被徹底打殘後,六鎮的原本抵禦外寇的作用也消失了,等北邊被真正拋棄之後,魏國的南邊和北面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軍戶除了打仗幾乎沒有任何晉升的機會,又不能和普通百姓一樣讀書爲官,只能世代成爲武人。

    可自從鮮卑漢化以來,鮮卑一族也學漢人按門第將人分作品級,原本在北魏初年最爲光榮、地位也極高的軍戶卻成了低賤之人,被徹底隔絕在了漢化後的北魏士族圈外,連婚配都成了難題。

    如今北魏的南邊已經完全和漢人無異,舊都平城以北卻還堅持着魏國當年的習俗,完全不知道他們的出路在哪裏。

    那些軍戶能靠餘蔭攀上故主,晉升爲將門改換門庭的還好,大部分軍戶只能一輩子靠耕種當年祖上留下的土地爲生,一代代下去,那些田早不夠自家人分,沒得到田地的人或伐木深山,或販貨往還,既賺不到什麼錢,還要繳納給軍中繳納絹慄作爲自己的賦稅。

    幾十年過去了,洛陽城中歌舞昇平,六鎮子弟卻窮其力、薄其衣、用其功、節其食,最終還是淒涼疾苦,加之北方的寒冬極爲冷酷,每冬天過去,因飢寒死於溝瀆者,常十之**。

    在這種情況下,沒辦法活下去的六鎮子弟會聚衆爲亂,也是尋常。姚華每每隨主將出徵,到最後斬殺的卻是這些昔日手足,常常也生出光怪陸離之感。

    他的先祖一定沒有想到,當年那些慷慨殺敵的英雄之後,如今竟有許多已經變成人人避之不及的禍害。

    這樣不安的隱患,就連他這一個小小的參將都能看出,更別說朝中還有許多的有識之士。

    從任城王起,到諸多朝中官員都曾上書重視六鎮的問題,可以崔光等擁立胡太后爲首的官員們,卻擔心鮮卑皇族會廢棄好不容易纔重新建立起來的九品制度,數次駁回了他們的上書。

    沒有崔光他們,當年還是貴妃的胡太后早已經被高皇后按舊制賜死了,是以胡太后極爲信任崔光等漢人士族,不肯賑濟六鎮百姓,也不允許軍戶脫戶自立、離開舊地,反倒越加嚴苛的對待北方的鮮卑舊族。

    可她也怕,怕那些鮮卑貴族會因此生出反意,所以試圖掌握一隻完全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纔將主意打到她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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