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人都愛馬文才 >第90章 生財之道
    說實話,祝英臺要是在現代的大街上遇見和她說這話的中年人,一定會心懷戒備地趕緊跑開,以免被這樣的“半仙”纏上,十個裏十個都是騙子。

    但這裏不一樣,這是南北朝,是《五經》作爲有志之士必須科目的時代,是《易經》連她都能倒背如流,還能隨手解卦的時代,遇見一個文士要給她算卦,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這時代許多文人都有怪癖,有的愛根據別人的言談舉止和才學品評人物,有的愛著書立傳遊歷山川,祝英臺在學館裏見得多了,祖助教每次見了她還丟一堆數學題呢。

    所以祝英臺內心是拒絕的,態度是隨和的,回答是無所謂的。

    陳慶之很少爲人卜卦,“占卜”是一件聯繫“氣運”的事情,在沒有爲人占卜之前,他和被占卜的人是一種互不相干的狀態,無論對方是好是壞,是前途光明還是前景慘淡,也許他會旁觀或伸出援手,但兩人的氣運不會纏繞在一起,對他並沒有什麼影響。

    陳慶之的卦準不準,除了陳慶之自己誰也不知道,地位比他高的,他沒資格給別人卜卦,地位比他低的,他沒必要冒着什麼分擔氣運的風險去給人占卜,能讓他掏出銅錢的,大都是他極爲感興趣的人,這次接二連三掏出銅錢,連他自己都沒想過。

    但好在馬文才和梁山伯一個是初升之龍,一個是潛龍,都是極爲興盛的卦象,陳慶之願意去做一把“貴人”,大半是因爲能做別人“貴人”的,通常自己混的都不會太差,這番氣運相連,對雙方都有好處。

    而想要給祝英臺卜卦,確實是因爲他太好奇了。

    好奇一個這麼太真的人能走多遠;

    好奇這麼一個心思實誠的士族未來通向何方;

    好奇他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真的對這個世道充滿平等之心。

    這樣的好奇讓他在得到同意後立刻拋出了銅錢。

    祝英臺還以爲陳慶之卜卦有多複雜,還以爲對方會從懷裏掏出個羅盤或是把銅錢放在碗里扣着搖一搖什麼的,就跟天橋底下那些算卦先生似的,誰知道陳慶之只是將銅錢反覆扔了六次,就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那些銅錢默然不語。

    梁山伯和馬文才也一直專心着這邊的卦象,他們都通易經,原本是可以通過六次銅錢掉落之爻看出卦象的,但陳慶之的手太快了,和他下棋一般,幾乎是銅錢剛落案面立刻被抹走,是以三人明明看到每次銅錢落下,眼睛睜得極大,也只能看見一兩個卦面而已。

    對卦象有疑慮的不止是馬、梁,還有陳慶之。面對圍過來的幾人,陳慶之終於有了動作。

    他慢條斯理的收起銅錢,對着祝英臺一笑。

    “小友是個有後福的人。”

    有後福的人?

    難道前半生命運多舛?還是之前要遭受磨難?

    這卦象說了等於沒說啊。

    馬文才看了祝英臺一眼,擔心陳慶之神通廣大,佔出了祝英臺的女子身份,不好在衆人面前多言,遂不敢多問;

    梁山伯也差不多如此,一半是擔心先生看出了什麼,一半是擔心那卦象不好所以不便明說,也沒有多問。

    這兩個是心思細膩的,可總還有性子耿直的。比如說傅岐,當場就滿臉迷茫地問出口:

    “那到底是什麼卦呢?有後福就完了?他這出身,沒後福才奇怪吧?”

    “天機不可泄露。”

    陳慶之高深莫測地笑笑。

    傅岐最煩這種說話說一半的人,無奈這子云先生人人推崇尊敬,他又剛剛被褚季野的事情敲打過,只能不上不下的領着大黑又到一邊玩去了。

    所有人之中只有祝英臺一個人高興,笑眯眯地對陳慶之道謝:“謝謝子云先生啦,借你吉言!”

    她天生樂觀,凡事都往好的想,要知道這祝英臺原本是個什麼命?那是殉情的命啊!一個要死的人有什麼後福?

    能有後福,肯定是逃過死劫了,誰家女的有後福兒女成羣還去殉情的?

    所以祝英臺對這含糊其辭的評價不要太滿意,連嘴角都笑得咧開了。

    陳慶之看着祝英臺是真心覺得高興,而且他也沒討人嫌的跟在後面問東問西,心情更是複雜,唯有這一次,他倒真心希望自己又能成爲別人的“貴人”。

    此時恰巧有船上的差吏來問事,陳慶之藉着這個藉口離開了廊下,出去和別人議事,客舍裏又安靜了起來。

    梁山伯看了一會兒書,始終靜不下心去,緩緩走到馬文才身邊,低聲問道:“馬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馬文才一怔,點了點頭,跟着梁山伯出了廊下。

    祝英臺本就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如今見各幹各的走了個七七八八,看了一圈,想了想,還是準備先找最冷心冷面的徐之敬說說話,畢竟對方雖然三觀不正,但還能救一救,畢竟也沒真的拋下劉有助不管不是?

    誰不是說了嘛,有困難要上,沒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

    她腆着臉湊到徐之敬身邊,眨巴眨巴眼睛,在對方的冷臉中笑着問他:“徐之敬,你們徐家幫人治病,收不收錢啊?”

    “笑話!吾等乃是士族,怎可如商人一般索要錢財!”

    徐之敬勃然大怒。

    “不收錢,難道一直倒貼錢給人看病嗎?”

    不會吧!這麼聖人?

    在祝英臺格外乖巧的眼神裏,徐之敬一口氣漸漸泄了下去,但懶得再答。

    在他身側的丹蔘見局面有點僵硬,壯着膽子替主人作答:“其實大部分被治癒的人,都會送上厚禮。”

    丹蔘見主子沒怪他多言,繼續又解釋着:“可惜的是,活下來並感激涕零的,大多是士族高門,而家主和其他幾位少爺診好了病症的庶民,有許多趁無人之時都偷偷跑了。還有些忘恩負義的,走的時候還會順手帶走我們家中的藥具甚至是種在院子裏的藥材。至於順手牽羊時被抓住的,有時候還會再生波折。”

    祝英臺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情,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見到祝英臺的神色,徐之敬眼神裏譏諷之色愈深。

    “我如今出入皆有刀衛護身,你以爲沒有來由嗎?”

    祝英臺聞言同情地看了一眼徐之敬,大概知道他爲什麼會養的這麼憤世嫉俗了。

    換了她,指不定就成反社會人格。

    古代的老百姓道德綁架玩的也挺溜,爲什麼會偷偷逃走她大概也能明白。

    她該悲哀有些事情幾千年不變,還是痛惜於人根本的劣根性有時候根本和接受教育的程度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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