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人都愛馬文才 >第125章 痛定思痛
    “誰跟方家有關係!我們只是方家的佃戶!”

    那抱着米的彪形大漢吃了一驚,將手中的米趕緊拋下:“我們也只是受了方家賑濟,在這裏餬口而已!”

    “這話誰信?”

    馬文才見沒人敢上前要信,想來也沒人識字,慢條斯理的把信收回去,嗤笑道:

    “我剛剛進來的時候可看到了,外面那人不少吧,想來這麼多天也吃了不少米。你們喫下去的米,可都是方家欠我家的。我這剛纔也搜了,他家就剩這一袋米了,不信你們也去搜搜……”

    馬文才一席話說的佃戶們將信將疑。

    “你們若不是和方家有親有故,誰家腦子不好,自家裏連口喫的都不留,也要養活別人的媳婦孩子?我看你們怕不是方家的手足,就是方家的至親,要不怎麼情願餓死自己的妻兒,也要養着你們?”

    馬文才越說越是“恍然大悟”,扭頭跟追電說:“你帶些官差,去這些方家的‘親戚’家裏搜一搜,要是有錢糧就帶回來,別是方天佑跟我哭窮沒錢,把錢糧都藏在親戚家了,能挽回點損失是一點。”

    沒人把馬文才的話當假話,士族的嚴苛本就是這樣的。

    誰管你是誰,能把錢收回來就好,民不與官鬥,還真能把士人怎麼樣不成?

    “放屁!我家裏的錢糧都是我辛辛苦苦攢下的,跟他方家有什麼關係!”

    有脾氣火爆的,當場就鬧了起來。

    這一鬧,方天佑面如死灰,整個人精氣神一泄。

    方天佑還記得這個人,他當時想要散米,就是因爲這佃戶餓暈在他家門前,哭着說自家斷了糧,又沒錢買糧,一家上下七口都要餓死……

    他說家裏租的田被淹的乾乾淨淨,連屋子都沒了,現在又說家裏錢糧都是辛苦攢下的……

    若被淹了的屋子,怎麼存錢糧?

    既然有錢糧,又怎麼餓暈在他家門口?

    方天佑身子直顫,一時間竟覺得天旋地轉,方嬸子覺得身上突然一沉,扭頭看去是自家丈夫癱在了她身上,可憐她一手抱着孩子,一個胳膊靠着相公,本就是個弱女子,被壓的幾乎無力支撐。

    可就是這樣,她還是咬牙撐着,不想讓這些佃戶看了笑話。

    “你們都跟方家沒關係?”

    馬文才聽他這麼說,伸出手指一個一個點過。

    “你呢?你?還有你?”

    被他點過的人一個個猛地搖頭搖手,恨不得把腦袋都搖下來。

    “方老七,別人跟方家沒關係,你可是有的!你祖父和方家老爺子是堂兄弟,怎麼也算是方家人吧!”

    “呸,王六,這話可不能瞎說,遠房遠的都沒說過話的堂兄也算是親戚,那皇帝還不知有多少門王爺兄弟呢!我家要是和方家有親,我能種他家田,方天佑當我老爺?”

    “方老七你不厚道,你要不是跟方家有親,能種他家最好的上田?你那水田就在渠邊,一年的糧食,嘖嘖嘖,抵人家兩年的!”

    “我呸,呸呸!那渠是我家挖的,三代都是我家種!上好的水田也是我家澆出來的,跟方家有什麼關係!方家租給我家老爺子的時候,那也就是塊中田而已!”

    被叫方老七的惱羞成怒,各種污言穢語罵個不停。

    馬文才聽得直皺眉,越發明白方家留下的都是一堆什麼爛攤子。

    他自己就打理祖母的田產,自然知道租借出去的田地,極少有一塊田能租給別人幾代的。

    不光是爲了收更高的租子,而是一家人種一塊田種久了,就對那塊田產有了感情,若是日後有個歉收什麼沒交租要想租給別人,說不得就要鬧出人命護田。人最怕的就是把不是自己的東西視爲己有,所以即便是再厚道的地主,很少有長租超過五年的。

    哪怕覺得這佃戶種的地好,幾年過去也就是給他換塊地種。地如果開墾過度也會變差,收回來的田正好還能休耕一段時間,養養土力,再轉租出去是塊好地,也能多收點租子。

    這些都是田莊上維持穩定的技巧,說起來幾天幾夜都說不完,畢竟收租這種事面對的是人,刺頭和遊手好閒的佃戶也要提防,總有整治和應對的辦法。

    像是這家這樣,祖孫三代都租方家的田地,把田當做自家的維護,心裏真會覺得自家受了方家恩惠嗎?

    說不得還覺得方家得了便宜,原本沒那麼多出產的田靠他們家好好種纔有了這麼好的出產,方家收的租子全靠他們家勤勞。

    要是再黑心點的,也許就真以爲那田氏自家祖產了,畢竟種了幾代人。

    能租種方家田地這麼多年的,不是和方家沾親帶故,就是有些不好抹開的關係,一聽馬文才說要去各家找錢,一各個恨不得立刻和方家撇開關係,這個說自家沒錢,那個說自家只是租方家田的,再攀咬出幾個和方家關係好的,想要推出去當替死鬼。

    別說方家夫妻聽着這些涼薄的話面如死灰,就連在一旁看熱鬧的傅歧都生出想要揍這些人一頓的暴虐。

    馬文才也聽得一陣煩躁,這戲也不想演下去了,快刀斬亂麻的想要結束這裏糟心的一幕。

    “原來都只是佃戶啊。”

    他點了點頭,“既然是佃戶,也沒佃戶爲主家還錢的道理,你們自願爲方家盡一份力的就留下,不願的就走吧,我剛剛叫下人去叫了官差,等下官差來了,把沒關係的誤當做親戚一起抓了我可不管。”

    之前搶米的彪形大漢最是乾脆,聞言丟下一句“方家娘子,家裏老小還等着我去謀食”就走。

    他這刺頭一走,剛剛還擁擠的院子一晃神的功夫就又重新空曠了起來,竟是走的差不多了。

    也還有一些機靈的沒有離開,在巷子口張望,顯然是想觀望些什麼。

    馬文才沉着臉,召了追電過來。

    “這做戲還要做全套,我剛剛的話,唬住了大部分人,肯定還有唬不住的,你拿着我父親的名帖去趟衙門,就說剛剛這裏有刁民鬧事我擔心安全,花些錢請些衙役過來,把剩下的人嚇走。”

    追電自然明白,也不耽擱,立刻就從另一側的後門翻了牆出去,避開巷子外堵着的人去請衙役。

    院子裏沒人逼迫了,方家夫妻卻像是受了莫大的驚嚇,兩人癱坐在院子裏,竟都站不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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