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人都愛馬文才 >第166章 抽絲剝繭
    信箋是昨日馬文才送來的,上面只寫了四個字:

    ——“事關籍簿”。

    比起兒女情長,梁山伯顯然更關心的是父親的死因。

    “我父親不是什麼剛正不阿的人……”梁山伯說起這種話倒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剛正不阿的庶人往往還沒出頭就已經死了,“我不認爲他是那種情願冒着讓全家陷入危險的代價,也要一力覈對籍簿之人。”

    梁新出事時他年紀還小,大約士籍這種事並不是能放在臺面上的話題,當年梁新死,也沒有多少人提過他是爲什麼觸了黴頭,但更多的原因卻是在梁新生前也沒對核籍表現出多少熱度,所以就連梁山伯的好記性,也沒有父親“爲了核籍得罪了許多人”的印象。

    在他的記憶中,他的父親忽一日莫名就“落水而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死後,家中數度被人縱火、偷盜,寡母被如此刻意刁難,爲了他的安全,不得不離開舊宅。

    最終父親多年來親自爲他抄寫、蒐集的書籍還是被毀之一炬,連張紙片都沒有留存,這是梁山伯心中永遠的痛。

    除此之外,梁山伯存有深深的疑惑。沒有人比他更瞭解他的父親是麼多小心謹慎,他如今的圓滑世故,尚不及父親當年的一半。

    那樣一個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人,對校籍這種事卻認真上了心……

    馬文才聽到梁山伯的話,訝然地皺了皺眉頭:“你是說……你根本沒有你父親曾經插手校籍的印象?”

    “至少我印象中,山陰縣從未大規模校籍過。”梁山伯記憶也很模糊,“山陰縣世族林立,縣令也不過在夾縫中求存,每天處理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莫說這麼大事不會一點聲音都沒有,就算有,以我父親之勢,也什麼都做不了……”

    “陛下曾於天監四年下令校籍,爲時三年,不過效果甚微,最終不了了之。”馬文才重生後曾在其祖、其父的呵護下長大,抱在懷裏處理公務也有之,對這件事卻有印象。

    “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罷了……”

    兩人都是心思細膩、見微知著之人,可提起此事,卻都毫無頭緒。

    “正是如此……”

    梁山伯苦笑。

    “但是你父親的事,在會稽郡的大族之中卻似乎不是什麼祕密。”馬文才頓了頓,說起了祝英臺在馬車中對他轉述的“警告”。“至少和山陰一縣之隔的上虞大族都有耳聞,可見你父親曾做了什麼,而且還被發現了。”

    他摸了摸下巴,問梁山伯:“除了你們家被燒以外,當年可還有哪裏有什麼不對?”

    見馬文才願意幫他分析,梁山伯感激不盡,也努力回想起來。

    “說起來,我父親去後,存放《山陰縣誌》和山陰多年來賦稅差役賬簿的書庫也着了火,還燒死了一位書吏。只是那時候我父親剛出事,衙府裏亂成一團,也沒人管這事,草草撫卹安葬了事了……”

    “還有……”梁山伯欲言又止,“我父親當年的副手王大來,曾在我父親出事後失蹤了好幾年,最後在京中因偷盜入獄,聽說他似乎是入室偷盜後故意被抓,但是入獄後沒有兩天,當時的建康令還來不及審訊,建康內獄卻起了一場離奇的大火,王大來也被這場大火燒死。”

    見馬文才聽的認真,梁山伯也越說越是流暢:“當時和王大來相連的三間牢房都失了火,薰死的薰死,燒死的燒死,也是什麼都沒存下……”

    這消息自然是陳慶之透露給梁山伯的,梁山伯不欲給陳慶之招禍,故而沒直言消息的來源。

    “殺人放火,一般是爲了毀屍滅跡,可既然你父親已經死了,爲何還要再燒掉檔庫?如果能進入建康內獄放火,可見已經手眼通天,這樣的手段讓一個人‘畏罪自殺’何其容易,何必費盡周章,火燒牢獄?”

    馬文才知道梁山伯和傅歧交好,只以爲這件建康血案是傅歧所說,所以也沒問消息的真假,只是不住摩挲着下巴猜測着。

    “除非……”

    他擡起頭,看向梁山伯。

    “除非,你父親臨死之前,藏起了什麼東西。”

    梁山伯一怔。

    “燒了你家房子也好,燒了庫房也好,甚至燒了內獄,都是擔心那件東西會轉到有心之人的手裏。而這件東西,必然是關係重大,可以讓你的父親冒着生命危險拼死一搏而改變你一家命運的東西……”

    馬文才的眼中有着一抹可惜。

    那東西應當非同小可,只是他還是不慎泄露了消息,所以即便機關算盡,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梁山伯的臉色已經變得煞白,他原以爲自己的父親只是得罪了什麼權貴之流,畢竟山陰令的位置,當年覬覦之人不知凡幾……

    “既然我父親和祝英樓都知道此事和籍簿有關,那你父親藏起的東西,當年泄露的消息,應當還是與士籍襲替有關。能被火燒掉的,不是書,便是紙……”

    馬文才像是沒看到梁山伯難看的臉色,隨口問道:

    “你父親當年,可交給你了什麼書籍一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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