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人都愛馬文才 >第168章 溫香軟玉
    士族之中,既有極爲有禮的一面,也有名士曠達的一面。

    在遠方想起某位好友,說走就走毫不猶豫,這是士的曠達;到了門口,卻又備足禮儀,由主人選擇見或不見,不做不速之客讓主人爲難,這便是爲士的“禮節”。

    他們提前三十里外便派出家人傳信,而祝家回了家人前來迎接,讓馬文才等人也鬆了口氣。

    “魏兄,你家便在上虞,你平時竟和祝家沒有一點往來?”

    坐在牛車裏的孔笙,掀開車簾看了眼車外前來接引的祝家家丁,有些好奇地詢問。

    “我家是簪纓世族,他們是地方豪強,相處多有不便。何況祝家莊自給自足,又不出仕,和上虞幾家世族都沒有太多交情,只是維持着一些尋常的往來。祝英臺來會稽學館之前,我都不知道祝家有幾個子弟,外人知道的,也不過是祝英樓罷了。”

    同在牛車裏的魏坤笑着向同舍解釋。

    孔笙瞭然點頭。魏家還要出仕,和地方豪強扯上關係,絕不是什麼好名聲,何況祝家莊裏無人爲官,魏家也不缺錢,也確實沒有什麼理由來往親密。

    門閥在山陰的孔笙,在會稽學館的士生中算比較和善的,畢竟他家和館主賀革所在的賀家也是世交,但這種和善也僅限於對同樣出身的士生,像祝英臺這般自降身份和寒生也有交往的,擱在平日裏他根本不屑往來。

    但祝英臺的字和品行在會稽學館裏太過獨樹一幟,書牆上一篇儒行征服的不僅僅是那些寒門子弟,也包括這些士生們。

    昔日王羲之、王獻之父子以書法征服天下士族,祝英臺雖還遠未到這種境界,可笑傲同輩之間,已經是足夠了。

    更何況祝英臺後來自己想開了,刻意和甲舍學子交好,如孔笙、魏坤這樣的學子也漸漸和祝英臺有了交情。

    至於顧烜,則是和馬文才亦敵亦友,純粹受邀而來,與祝英臺只是點頭之交罷了。

    “不知英臺得了什麼急病,竟連開春的課都不能去上了。我等爲天子門生而來,明年初夏就要進行考校,英臺這時候退學,實在是可惜。”

    孔笙志不在做官,他在家中並不是嫡系,資源無法向他傾斜,這才由家人尋了這麼個出路,他自己卻無所謂的很,是以並不把祝英臺馬文才等人當做什麼競爭對手。

    “聽馬文才說,半個月前還好好的,希望別是什麼惡疾。”

    魏坤也和孔笙的情況差不多,他出身高門,錦衣玉食,又沒有肩負着什麼光耀門楣的希望,雖也想博個天子門生,但野心不強。

    “不過,既然祝家並不禁止探望,那應該不是什麼惡疾。”

    他哪裏知道,祝夫人並不是不想用惡疾拒絕他們的探望,只是一旦女子有了惡疾的名聲,婚嫁之事就難以好了,所以才只能無奈接受他們的探視。

    祝英樓諸事纏身,爲了祝英臺耽擱許久,如今回了諸暨;而祝莊主自然不會親自接待“兒子”的朋友,這樣做有諂媚之嫌。

    是以爲了他們這一次的探訪,祝夫人費了許多心思,從引路到接待的都是不會亂說話的心腹,連莊子裏沿路的蔭戶都被勒令不準出門。

    其後爲了表達“敬意”,更是連讓他們下車都不必,這一羣祝家甲丁領着他們從正門長驅直入,沿着已經被清除乾淨的道路,竟將車駕徑直開到了祝英臺所住的樓院門外,一點功夫都沒耽擱。

    馬文才爲了表示對同窗的尊敬,沒有選擇騎馬,而是和顧烜一起乘坐了牛車,此時下了車,不由得一陣感慨。

    他沒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裏,這位祝家的主母居然能做出這麼多安排,除了感慨祝家家規森嚴,也不由得忌憚起祝家令行禁止背後蘊藏的深意。

    其他人倒沒想這麼多,除了有些疲勞的顧烜,孔笙和魏坤倒是下了車便饒有興趣的往四周環顧了一圈。

    這年頭莊園格局大多相同,不同的只不過是規模罷了。孔、魏二人遠道而來,原本打算就是要做客好幾日的,他們估摸着打量也不急在這一時,見祝英臺的院子裏已經有人迎了出來,便立刻整了整衣冠,做好了探望病人的準備。

    祝英臺既然“得病”,迎出來的便是其院子裏的管事和下人,只是迎者一來,幾人便是一愣。

    這來接引的,竟各個都是明眸皓齒的美人兒。

    爲首的身穿一身碧羅襖裙,渾身環佩,走起路嫋嫋娜娜,帶着南方美人的溫婉,其身後跟着的,也是環肥燕瘦各有特色。相比之下,混在其中一身小廝打扮的半夏,倒顯得灰頭土臉,就跟天鵝羣裏混進了只灰鴨子似的。

    “這祝英臺,倒是好豔福。”魏坤笑着打趣,“早知祝家富貴,倒不知竟連知客人都用的是美婢。”

    顧烜和孔笙也還是毛頭小子,家裏婢女雖多,家中怕他們被勾引的移了性情、壞了身子,貼身的卻並不是什麼絕色,此時見了這麼多美人兒出來,也是一臉羨慕。

    只有馬文才心中明鏡似的:——祝英臺是女人,在家中貼身伺候的自然都是侍女而不是小廝伴當。

    士族女子出嫁時,侍女庶妹作爲媵妾一起陪嫁也是常事,隨身伺候的侍女大多顏色豔麗且循規蹈矩,爲的是替主人固寵。

    只是祝夫人實在是爲女兒煞費苦心,連院中次等的侍人都是這樣的容貌,那祝英臺貼身伺候的侍女都是何等姿色,也就不難想象了。

    也難怪祝英臺去會稽學館只能帶半夏一個貼身侍從,這麼多美豔的女郎,便是想要女扮男裝不露餡都難,除了長相尋常身材有些粗壯的半夏,哪裏找得到妥當的人伺候?

    “如果前世英臺沒有尋了短見,真嫁入了馬家,這麼多美貌的媵妾,倒是不知會羨煞多少人……”

    馬文才也是男人,還是兩世童男,如今見了這麼多美人兒聯袂而來,自然心思也有些飄蕩。

    只是這些香豔的想法只是出現了一瞬,馬文才

    便搖搖頭把它們甩出了腦外。他如今連對她們的主人祝英臺都生不出什麼綺思,更別說幾個侍人了。

    黃衣女郎領着衆女前來,向衆人行了禮,便自報家門是領着外院侍女的管事,自稱“女羅”,身後都是迎客的侍女,有女衣,女絹等。

    女羅笑着安排着祝家家丁安排馬文才等人的從人,在她身後的半夏卻一瘸一拐地鑽了出來,先帶着些期望地看了眼馬文才的身後,沒見到熟悉的人影,這才略有些失望地壓低了聲音道:

    “馬公子總算來了,我們家主人眼睛都望穿了!”

    “你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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