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次抽泣着從噩夢中驚醒,直到眼淚流乾,身體也抽搐到痠痛,那樣的自己,實在是當不得“人中之才”的評價。
甚至會讓家族蒙羞。
父母並不知道他爲什麼不願讓人在晚上伺候,小孩子做噩夢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起初,他的母親擔心他,甚至在晚上親力親爲的照顧,但男女畢竟有別,七歲之後,馬文才已經開始學會自己獨自面對漫漫的長夜。
他本來就是個善於忍耐的人,無數次從過去的夢魘中驚醒後,便再也不會發生半夜驚叫着弄醒了所有人的事情。
但夢魘和痛苦依舊還存在,他註定要獨自承受這些痛苦。
來會稽學館前,他也想過如果祝英臺發現他會半夜驚醒或流淚該如何是好,不過既然他決定要讓祝英臺爲自己死心塌地,這樣事情她遲早是要知道的,也就無所謂什麼丟臉不丟臉。
妻子,本來就是和夫君福禍與共的存在。
白天時,他曾想過,當夜晚來臨,代替梁山伯躺在她身側的他,是會得意於自己的謀劃,會憤怒祝英臺的不知廉恥,還是會期待這“勝利”來臨前的美妙……
只是想象,都能讓那時的他開始覺得暢快起來。
可當祝英臺一句“對不起”輕輕傳來時,馬文才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也是會說“對不起”的人嗎?
她也會有後悔和愧疚之心?
“如果有的話,她又爲何在答應了婚事之後做出那樣的事情?”黑暗像是有種邪惡的力量,讓馬文才在被子中陰暗地想着。
“既然可以誓死反抗,爲何不在納彩問名之前就以死明志?”
還是她那“以死明志”的舉動,只是在見到梁山伯墳塋後剎那間怨恨爆發後的產物?
“睡吧。”
馬文才內心一片麻木。
祝英臺是欠他一句“對不起”,但不是身側的她。
他緩緩翻了個身。
“我睡相很好,翻不潑那碗水。”
覆水難收。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讓那水再潑了。
至此,平原郡、吳郡、吳興郡、建平郡、會稽郡建立郡學學館,招引天下學子,不分貴賤,不限人數,教授《五經》及射策、六藝。
因五館生爲生徒授書,又供給飲食,教習之人無不是當時大儒,一時間,引寒門並仕宦子弟千餘人就學。
然士族不欲天子突破門第限制選官,幾年後,在士族的推動下,梁天子不得不重建國子學,下詔王公貴戚及門閥士族子弟入學,明經策試後入仕爲官。
爲穩固士族地位,區分寒庶才能,甲等高門士族及王公貴胄之中選最出爲傑出子弟入學,於是乎,首屆國子學學生人人出身高貴,文才濟濟,頓時名動天下,爲天下學門之先。
自此,雖不限門第,五館生中卻士族日漸稀少,直至國子學大興、生徒紛紛出仕,五館中士族鄉豪學子已十不存一,館生多爲吏門或寒門子弟,眼見即將淪爲培養下級官吏的場所。
士族與天子的博弈卻遠未結束。
爲重振五館,天子再次下詔,徵召當世大儒及經學世家與五館遊學開講,並重立新規:
五館之中,射策通明經者,即可除吏。每館遴選最爲優異者五人,不限出身,可升至京中國子監從師,天子親臨講肆、授書開講,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