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杯盤，盤子裏都是剛剛出鍋的菜品，濃郁的香味瀰漫在餐廳裏，散發到整個屋子。
“叮叮噹噹”的鍋鏟相碰聲從廚房傳出，裏面還夾雜着男人嬉笑的對話聲。
聽出那兩人在編排自己，李曉禾並未回懟，只是笑着搖搖頭，繼續從箱取出罐裝啤酒，在餐桌一一擺放。
“四喜丸子得嘍。”隨着一聲喊唱，許建軍走出廚房，把手瓷盤放到桌。
“大功告成。”張武解着圍裙，從廚房出來，來在餐桌旁。
“你倆趕緊位，咱們開喝。”李曉禾停止擺放啤酒，打開桌白酒，倒滿了三人面前的杯子。
“香，挺香，正經東西。”嗅了嗅杯液體，許建軍擡起頭來，“老李，你是主人，總得來個祝酒辭吧。”
應了個“好”字，李曉禾端起酒杯，故意咳了兩聲，臉換了嚴肅神色：“尊敬的許隊長、尊敬的張庭長，感謝二位在新春佳節之際，放下家妻兒老小，特意光臨寒舍，爲鄙人送來了親人般溫暖。面對二位領導關懷，我無以爲報，只能借這杯薄酒表示謝意。祝二位領導新春愉快，身體健康，閤家歡樂，幸福美滿，在新的一年裏官運亨通，步步高昇。”
“哈哈，李大鄉長還挺能拽詞。”許建軍笑着端起酒杯。
張武也笑了：“大鄉長肚裏是有東西。”
“啪”，碰杯聲響過，三人一飲而盡。
李曉禾趕忙拿過酒瓶，倒滿了三隻杯子。
夾菜、聊天、喝酒，一瓶白酒很快喝完，第二瓶也倒出了好幾杯，三人喝的不亦樂乎。
再次端起酒杯，李曉禾打了個酒嗝，說道：“老許、老張，大過年的，因爲我，你們都沒能和家人團聚，我非常感動，也實在不忍，謝謝啦！”
張武一甩手臂：“老李，少扯犢子，咱們誰跟誰，說‘謝謝’遠了。我們老婆孩子都在身邊，是我倆出來，人家照樣一大家子人，有說有笑，團團圓圓的。你這裏，叔叔嬸子不在，只剩一個人冷冷清清的，我們應該過來陪你。”
“我媳婦帶着孩子去丈母孃家，人家父母兄妹也正好團聚，沒我這個大老粗在，過的更和諧。”許建軍一齜牙，“話又說回來，平時夫妻常見面，這猛離開一會兒，見了面更親。估計我晚一回去，老婆該給我補過年禮物了。”
“哈哈哈……怪不得你老許眼珠子都紅了，原來心裏一直惦記着那事呢。”張武“嘿嘿”着，“有些事你想着行了，幹嘛非說出來，也得照顧一下別人情緒呀。”
“對，老張提醒的對。老李，考慮不周，請勿見怪。”許建軍說着，故意壓低聲音，顯得很神祕，“老李呀，大過節的，你也該喫點葷腥了，我估計今晚警察應該巡查。”
張武馬點指許建軍：“老許，身爲人民警察，你這不是教人學壞嗎？太有失*身份了，也有擾亂社會治安嫌疑，這是執法犯法呀。”
“此話差矣，老張呀，你忘了那句‘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了嗎？你成天一黑天關燈，和你老婆瀟灑，人家老李每天得乾熬着呀？人家也有生理需求，肯定還很強烈呢。”許建軍故意繃着臉，“像他這種人，現在好乾柴，有點火星着。不，他相當於正漏氣的煤氣罐，也許關門窗產生的火花因子，都能讓他爆炸，這纔是不安定因素。爲了社會安寧，爲了不讓好女子被煤氣罐炸到，還是用疏解的辦法解決最好，這更有利於社會穩定。”
“去去去，少拿我開涮。來來來，喝酒。”說着，李曉禾伸出杯子，去找另兩隻杯子相碰。
“看看，老許，讓你把煤氣閥打開了吧，這煤氣罐隨時都要爆炸呀。”說笑着，張武舉杯與李曉禾相碰。
“老李，記住，理智，你要學會剋制慾望。”許建軍也伸出了酒杯。
“快喝你們的吧。”李曉禾與二人碰過杯子，喝乾了杯酒。
那二人也嘻笑着，一飲而盡。
許建軍放下酒杯，一副疑惑神情：“老李，我一直納悶，你這好多年都一人耗着，平時那事怎麼解決，是有固定相好的，還是出去……”
“老許，你咋老是說那事，沒點正經的？這都天黑了，你還是趕緊回去領禮物吧，小心讓別人拿走了。”李曉禾調侃起了對方。
“我不怕，我對我老婆放心，保險的很。”許建軍很是自得。
張武接了話：“不怕賊偷怕賊惦記，有的男人不保險呀。”
“好好，喝酒。”許建軍、張武迴應着，三人碰杯、喝酒。
打了個酒嗝，許建軍說：“老李，你要是不落忍，不想讓我們大過年來陪你，趕緊把自己的事解決了。”
李曉禾輕嘆一聲：“哎，你以爲抓小豬呢，逮一個算？是抓小豬，也得看看肯不肯喫食呢。”
“你雖然我倆小，可也不小了，要是再過幾年，夠了四張，那更沒有合適的了。”許建軍又道，“你可得重視起來。”
“重視，重視，來，喝酒。”李曉禾端起酒杯，岔開話題。
“大過年的，不提這事了，以免老李更孤獨。咱們說點高興的話，送點祝福語。”張武也端起了酒杯，“我祝大家身體健康，心想事成。”
許建軍舉杯祝福：“祝全家幸福，早生貴子。”
張武看着李曉禾“嘿嘿嘿”笑着。
旋即三人都笑了。
一直喝到七點多，白酒喝掉兩瓶，啤酒喝去十多罐。在李曉禾的一再催促下，許建軍、張武相隨離去，剛纔還喧鬧的屋子靜了下來。
身處空蕩蕩的屋子，看着桌狼藉的杯盤，嗅着空氣酒菜混合的味道，一種孤獨感油然而生。但李曉禾卻倔強的搖搖頭，吐出了四個字：“我不孤獨。”
打開電視，面出現了一些模糊的影像，還有一些含混不清的聲音。看着看着，李曉禾緩緩閉了眼睛。
……
“叮呤呤”、“叮呤呤”，一陣緊似一陣的鈴聲不停響着，終於喚醒了倚靠在沙發的李曉禾。
睜開惺忪雙眼，雙手在臉搓了搓，又揉了揉眼窩，眼前的景物才清晰了一些。
“叮呤呤”，再一次聽到這個聲音，李曉禾才意識到，來電話了。
拿起手機，看到面來電顯示，李曉禾晃了晃腦袋，儘量語氣輕鬆的說：“媽，喫完飯了？”
“曉禾，你糊塗了吧，這都十點多了，還能不喫飯？”手機裏的聲音看似責備，卻帶着濃濃的關心，“我打了好幾遍電話，九點多開始打，你也不接，是不是喝多了？”
“哪能喝多？我喝了一點，讓建軍、武也早早回去了，人家一家人也要過年。我剛纔一直看晚會，電視聲音開的高，手機在臥室枕頭下，沒聽見。”李曉禾撒着謊，以免母親擔心。
“沒多好，沒多好，你一個人過年，媽實在也不放心，要是有個人照看一下好了。”手機裏停了一下，才又響起母親聲音，“曉禾，剛纔麗莎給我們拜年了，她說挺想我們的。”
李曉禾“哼”了一聲：“沈麗莎，她想你們？她沒真話，別聽她的。”
“聽她剛纔說話，變了不少，以前懂事了。你不考慮考慮？”手機裏聲音充滿期盼意味，“這麼多年不容易，都不容易，她也不容易。”
“媽，曉苗他們看電視呢？”李曉禾答非所問。
“本來想着和你說說話，可你老是不接，剛纔鄰居找他們玩牌，兩口子都去了。”說到這裏，母親又提起了那個名字，“麗莎人還是不錯的。”
李曉禾道：“媽，大過年的，不說她。”
“不說她，好，不說她，哎，照顧好自己，我和你爸挺好，不用操心。”母親聲音至此，戛然而止。
握着手機，李曉禾心思翻滾，一些往事涌心頭，更加煩亂不已。
“叮咚”，短促鈴音響過。
拿起手機，面跳出了兩行字：“在這個萬家團圓的日子，我把祝福和思念串成珠串，裝進那顆最耀眼的流星，快速遞達你的心。”
看完這條短信，李曉禾發現，手機已有好多條未讀短信，光是這個號碼發了多條。翻看短信內容，他注意到，這些內容不盡相同，但卻似乎又完全一樣。
“叮咚”，短促響動過後，手機屏幕跳出一句話：“馬站到窗前，我的祝福要到了。”
這次沒有遲疑，李曉禾迅速起身，快步走到窗前。
“倏”，一顆流星拖着長長的尾巴劃過天際。
看着外面的景象，李曉禾脫口而出：“我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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