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班了,不知那個女人會不會來?嗤笑一聲,輕輕搖了搖頭,李曉禾處理起了手頭工作。
剛班不久,周良滿面愁容的來了。
不用問,李曉禾也知道是什麼事,於是放下手簽字筆,直起身子,示意對方坐下。
坐到對面椅子,周良開了口:“鄉長,剛纔又打電話了。”
李曉禾“嗤笑”一聲:“我看他是話費太多催的。”
周良沒有接話茬,而是繼續按着自己的思路說:“今天又有新說法,明確對你喊話,說你要是不答覆,要從樓跳下去。”
李曉禾不由得心裏“格噔”一下:她要跳樓?真的?她敢嗎?她會嗎?
看到了鄉長臉色變化,周良做起了工作:“鄉長,這種糊塗蛋、犯混鬼,可是說出來能做出來的。我在市裏的時候,她說我到哪她到哪,還說晚睡覺也進我屋。當時我以爲她是說說,不曾想她還真的去了,當然是帶着男人一起去的。你說她現在要是到樓頂,先不說跳不跳,只那麼往一站,會把電視臺、報紙記者引過去,市政府也肯定能知道。到那時候,市裏找縣裏,縣裏壓鄉里,你怎麼辦?”
想了想,李曉禾緩緩地說:“你說啊,她星期五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也提了好幾個說法,星期六、日還給你打。每次她都說要如何如何,要是不答應的話,會如何如何,可是到現在還是這說法。這不是跟‘狼來了’一個道理嗎?”
“鄉長,這可沒有可性。她之所以這麼打電話,卻又一次次食言,說明她也不想把事弄的那麼僵,也擔心不好收場。你把這成‘狼來了’也很形象。可是你別忘了,‘狼來了’雖然空喊了好幾次,但最終狼還是來了。她現在也有這種可能性,先是提出條件,然後一點點加碼,目的是讓滿足她的條件。一旦她認爲目的無望的時候,她會怎麼樣?很可能是鋌而走險。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這不是做數學題,而是現實的事,儘管概率極低,可要是趕那萬分之一,其實意味着百分之百。正像你說的,爲了這事不值得,要是因她那麼一站,而丟了頭烏紗帽,那纔是最冤的。鄉長,三思啊。”周良說的苦口婆心。
李曉禾一直在三思,一邊可能是一條生命,一邊可能是頭的烏紗帽。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正如周良所言,看似萬分之一概率很小,可是對於趕的那個人,是百分之百。自己也不想做那個百分之百,也不想因爲這麼個糊塗蛋被冤殺呀。可是……
李曉禾猶豫起來。
過了一會兒,李曉禾問:“她這次限定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下午兩點半之前。”回覆以後,周良又做了補充,“她特別強調,這次可是真的,不是嚇唬你。”
“她這還按下班時間點呀。”停了一下,李曉禾又說,“假如她要是真了樓頂,她會怎麼說?”
“肯定還是那一套。鄉政府不管老百姓死活了,鄉長不關心下屬身心健康了,反正還是她那一堆東西。”周良道,“她肯定說的都是鬼話,可現場的人們卻有好多人會相信。這倒罷了,關鍵要是市政府知道這事的話,指定第一要務是要求把人弄下來。妥協往往是管常用的辦法,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市縣兩級政府都會要求這麼做。在那種情況下,執行級命令是唯一選擇,否則肯定是地免職,新來的人指定也得執行。”
對方說的確是實情,也正是最難抉擇的東西。可前提是她去了。她會去嗎?她敢去嗎?她憑什麼?憑她說的狗屁理由?自問之後,李曉禾又問起了對方:“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答應她的話,是什麼具體條件?”
“這幾次只是籠統的提了,因爲鄉長這裏一直沒鬆口,我沒問她。我擔心她錯誤理解了問話意圖,擔心她更加有恃無恐。不過按照次我去市裏的情況來看,她想的是三、四萬,兩萬也行,估計最低也不能低了一萬。”停了一下,周良又補充道,“一萬塊錢留下一條人命,保住一頂烏紗帽,絕對是划算的。”
“如果這麼算帳的話,肯定是划算的。”說到這裏,李曉禾話題一轉,“可是她是無理取鬧呀,可是這一切都是基於假設她要登樓頂。爲了一萬塊錢,她會登樓頂嗎?要是實在不行的話,等她真正登樓頂再給她,不行嗎?”
“鄉長,如果她真正登樓頂的話,那麼她已經有了孤注一擲的想法。在那種情況下,她會有兩個選項,一是跳樓,二是要錢。跳樓和要錢放到一個天平的話,肯定不是一萬塊錢的事了。關鍵是,那種情況下,很可能要了鄉長的政治生命。”周良顯得憂心忡忡,“鄉長三思啊!”
過了好大一會兒,李曉禾擡起頭來:“周主任,你先回去吧,容我想想。”
“好吧。”周良站起身來,然後又囑咐道,“鄉長,下午兩點半,記着。”
“知道了。”李曉禾點點頭,繼續沉思着。
怎麼辦?如何回答?是否去一趟市裏?去了怎麼辦?還是約她來一趟?她會來嗎?一個個問題跳出來,但李曉禾一時卻給不出準確答案。
……
剛下午兩點,周良又來了,進屋便說:“鄉長,馬到時間,該做決定了。”
“我問你,假如這次要是答應了她,以後她還會不會這麼做?假如老葛家裏也來這麼一出,我們該怎麼辦?假如劉封的醫療費用並沒那麼多,或是沒給我們提供足夠對等的票據,財務帳目怎麼做?邊要追究的話,怎麼辦?”李曉禾一連提了好幾個問題。
“鄉長,我無法回覆這些問題。我只知道火燒眉毛顧眼前,先可當緊的事處理。”周良沒受對方提問影響,直陳觀點。
李曉禾輕笑了一聲,搖搖頭:“周主任,你顧左右言其它,其實是知道我提的那些問題同樣沒法處理。現在你看這事急,可是用不了多久,那些事也會火燒眉毛,這是個惡性循環。而這個惡循的根源,是因爲這次要做出的妥協決定。”
周良驚的站了起來:“鄉長,難道你不答應?時間這可馬到,沒準她現在已經站到面去了。趁現在還沒到時間,趁她還沒有孤注一擲,你……你還是答……明智一些吧。”
“妥協是錯誤的,也是最不明智的。”李曉禾馬道。
“鄉長,如果因爲我們不回覆,或是因爲我們不答應,她要是真出個三個兩短,這責任可擔不起呀。三思呀,鄉長。”說到最後,周良急的用手在桌連續拍打着。
“周主任。”李曉禾沉聲喊停對方的舉動,然後接着說,“我們肯定不能屈服於她的無理挾迫,但我們要給她回覆。你告訴她,那是還句話,拿來手續,是談判的前提。”
“你……我……”周良急的說不話來。
“叮呤呤”,鈴聲響起。
抖抖索索拿出手機,周良手抖的更厲害了,嘴脣也哆嗦着:“劉鳳,劉鳳的電話。”
“接,那麼說,說是我說的。”李曉禾示意着。
“接,接。”顫抖了兩聲,周良按下接聽鍵。
手機裏立即傳來一個大嗓門:“怎麼還不答覆,非得讓老孃死啊?老孃要是死了,看你們如何收場?”
周良坐到椅子,靠着椅背,說:“小,小劉,彆着急,聽我慢慢……”
對方厲聲打斷:“還慢?慢個屁。老孃都快沒命呀,你還讓慢?老孃問你一句話,到底給不給錢?”
周良道:“不是不能給,是必須……”
“必須你*娘個頭,是不是還要手續?”手機裏聲音非常蠻橫。
“拿,拿來手續,是談判前提。”周良終於結結巴巴說出了要表達的意思。
“好啊,媽的,是哪個王八蛋說的?”手機裏聲音分貝再次提高。
李曉禾指了指自己,示意着。
周良自是明白鄉長的意思,但他遲疑了一下,這樣說道:“是鄉政府的決定。”
衝周良這句話,李曉禾又高看了對方一眼。
“媽了個*,狗腿子,老孃找姓李的。”一聲厲嚎後,手機裏沒了聲響。
周良握着手機,虛脫的靠在椅背。
“叮呤呤”,桌固定電話響了起來。
“劉鳳找你了。”周良有氣無力的說着。
李曉禾掃了眼屏幕,拿起電話聽筒。
“是李鄉長嗎?”手機裏是一個女聲。
“我是李曉禾。”李曉禾如實回答。
“姓李的,爲什麼不給錢,你想逼死我,逼死我弟弟嗎?”對方厲聲質問傳來。
“劉鳳,我告訴你,周主任向我說了你的要求。但我的答覆是,拿來手續是談判的前提,否則一切免談。”李曉禾直接清晰的表明了觀點。
“姓李的,王八蛋,你給老孃等着。”對方罵聲至此,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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