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元配 >72.求花籃
    魏老太爺特意請了自家兩位掌櫃、以及交情不錯的趙老太爺、何東家幫着做見證人, 正式立了契。立契的同時就把話說得明明白白,這鋪子,魏家一文錢不出,也一文錢不取, 賺了賠了的,都是姑嫂兩個的事。

    魏老太爺辦得這事兒, 起碼在朋友圈兒算是標新立異了。李掌櫃趙掌櫃都是跟着魏老太爺多少年的老人兒了, 趙老太爺、何東家, 一個是親家一個是同鄉,更是親近。說起話來, 趙老太爺都說,“老弟你這事兒辦的,當真敞亮”

    何東家也說,“雖是小生意,立個契更明白。”

    趙老太爺打聽, “以前我一直都說, 阿銀還是個小姑娘,她們姑嫂怎麼想起做生意來了”

    “這事兒說來不值一提。”魏老太爺就把陳萱編了帽子在鋪子裏寄賣的事, “原本是我家二兒媳編了頂那種洋式的草帽,阿年戴着在鋪子裏打理生意,偏生有客人見着了,非要買。這種小物件, 能有多少錢二兒媳手巧, 就多編了幾個放在了鋪子裏。阿銀會什麼, 這些年養她長大,雖說近來學了些洋文,我看她也不怎麼上心,倒是穿衣打戴上來勁。唉呀,我也不太懂現在的小姑娘家,一頂帽子而已,咱們那時候,不都是戴老家那寬邊兒大草帽麼,又便宜又實惠。小姑娘家就跟咱們想的不一樣,唉喲,那花樣兒就多了,一會兒鑲個邊兒,一個扎朵花兒的。阿銀說樣式,二兒媳給她編,她姑嫂兩個在一處,弄了許多的帽子。那麼些帽子,家裏人哪裏帶得過來,多的就放到鋪子裏,竟也能賣出去她們姑嫂鬧着玩兒的小玩意兒,賺不了個三塊兩塊的,我就說,你們賺了都是你們的。這可了不得了,竟要張羅着開鋪子。要是不答應,得不樂意。可咱們是生意人家,做生意,就得按咱們生意人的規矩來。雖說她們這生意不大,我也提前把醜話說在前頭,她們做不做生意,家裏不短喫喝,她們既做這生意,盈虧就得自負。賺了,是她們的本事,咱們做長輩的,不就盼着小一輩人有出息。賠了,也是她們自己兜着,做生意可不是編帽子,多編幾頂,就是賣不出去,自家人也可留着戴。做生意就得支起攤子,光房租這一項,我看她們怎麼打平吧。”

    魏老太爺說着,大家都笑了。

    做生意的確沒有魏老太爺說的那麼容易,先不說東單那裏的鋪面兒有多貴,好吧,魏年還是給租了個一間門面的小鋪子,可租金就得半年起付。光租金一項,陳萱魏銀都有些傻眼,她倆誰都沒料到租金這麼貴啊。魏銀同陳萱商量後,魏銀先說,“這剛立契,爸那裏怕是一個大洋都不能借給咱們。”

    陳萱想了想,“那我跟阿年哥借一借。不過,阿銀,這可先說好,就是能借出來,也得給阿年哥打欠條的。”

    魏銀有些奇怪,“二嫂,二哥的錢不是你拿着麼。”

    “我只是代阿年哥保管,平時我倆的賬也是很清楚的。阿年哥對我這麼好,我可不能佔阿年哥的便宜。”陳萱很鄭重的強調。魏銀心下真覺着她二嫂是叫她二哥哄着了,她爸賺的錢,都是媽收着的,男人掙錢,本來就該交給女人。不過,她們這是做生意要用,給二哥寫個字據也是應當的。魏銀一向通情理,正色道,“這是應當的。”一碼歸一碼,要說生意人家的好處就是,賬目清楚。

    陳萱私下同魏年說的借錢的事,魏年問她,“你們有多少本錢”

    陳萱說,“這些天賣帽子的錢,去了工料,有七十三塊八毛七。”

    “唉喲,還真賣了不少。”魏年倒有些喫驚。因爲帽子錢都是隨手賣了,魏年當天就會給這姑嫂倆帶回來,所以,魏年並不知具體數目。說到帽子錢,陳萱臉上也帶了笑,“本來我想着,有了錢,先還阿年哥的。可這又要租鋪子,租金還差一大筆,先前的債也不能還了,就,就還得再借阿年哥一筆錢。不過,阿年哥你放心,我跟阿銀說好了,借你這麼多錢,是要寫借據給你的,還得按上紅手印。等我們賺了錢,一定還的”

    魏年笑,“我倒不盼着你還錢,賠了更好,要是賠了,你就拿自己個兒抵債。”

    “烏鴉嘴,還沒開張,就盼着我們賠錢”陳萱很正式的要求魏年,“以後可不許說這個字,要說賺錢發財。”

    魏年忍笑,“好好,知道了。”

    “那阿年哥你是答應借錢給我們了吧”陳萱再一次確認。

    “我錢不都在你那兒麼,直接拿就是。”

    “那不成,這麼大的數目,得跟阿年哥你說明白

    了。”陳萱做事一板一眼,如今看來,倒是有些章程,“你要是答應,我就叫阿銀過來,我們一起欠借據給你。”

    “好吧。”

    於是,租鋪子的錢就是從魏年這裏借的。原本,陳萱想着,她和魏銀是有七十三塊八毛七的,用租金減去這七十三塊八毛七,然後,還差多少租金,就借多少錢。魏銀不這麼看,魏銀說,“總得留些週轉的錢,咱們租了鋪子,平日裏夥計的工錢什麼的,都是開銷。反正是借錢,就多借點兒唄。”

    魏年忍不住說,“你倒是不手軟。我跟你說,你借的那一半可得算利錢。”

    陳萱很有合夥人精神的住了筆,“都是我跟阿銀一起借的,算就一起算。阿年哥,你算利錢,可不能算高利貸啊。”

    “就是,找親哥哥借錢,竟然還算利錢。你再磨唧,我找大哥去借了。”魏銀對陳萱說,“二嫂你就寫吧,一分利息都不算給他。”

    陳萱不知這兄妹二人在說笑,猶猶豫豫的看向魏年,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不如這樣,要是年前我們能還上阿年哥的錢,阿年哥你就當支援我們一下,不要算利息了。要是還不上,超出半年,就按國有銀行一半的利息算,超出一年,就按國有銀行全部的利息算。如果超出的時間更多,我們就按雙倍的利息給阿年哥你,如何”

    魏年發現,說陳萱笨吧,有時陳萱還會想出不錯的主意。這原不過是魏年的玩笑,魏年哪裏會去收她們姑嫂二人的利錢,不過,陳萱這主意委實不錯,魏年點頭,“不錯不錯,這主意好。要是放高利貸的有你這主意,他們得發死。”

    陳萱覺着魏年在打趣她,也不答話,就把這些條例都寫上。因爲借魏年錢的數目比較多,光條例就寫了一篇,最後是陳萱魏銀簽字按紅手印,把借據給了魏年。魏年抖一抖這借據,看都沒看,交給陳萱收起來。

    鋪子要開張,可沒有這麼容易。魏年盤下鋪子前,魏銀和陳萱就去了東安市場,還有西河沿兒那邊的勸業場,北京城專門賣帽子的鋪子不多,多是衣裳帽子一起賣的。倆人主要是去看看,人家怎麼陳設的,陳萱去商場的時候少,總有些目不暇接、眼花繚亂,魏銀卻是看一回就能記在心裏,再說,她現在學畫畫,隨身攜帶個小本子,出了人家鋪子就在本子上勾出個速寫圖。待姑嫂二人確定陳設,又去二手傢俱店淘換了幾件二手傢俱,爲了省錢,能不用買的,都從家裏搬。

    魏金打趣這倆人,“你們這從家裏搬可是得給錢的啊”

    陳萱一慣的悶不吭氣,魏銀自從要開鋪子,天性就得釋放了,她說,“以後賺了錢,買了好的,這個就還回來了。”叫夥計擡走。

    魏金跟魏老太太嘀咕,“自從要開鋪子,這倆人就都成了糖公雞,一毛不拔不說,還要從家裏賺些。”

    魏老太太很心疼小閨女,“你就別說她倆了,爲這,把你二弟私房都賠進去了。”

    “那有二弟妹參股,二弟不出錢誰出錢,二弟妹有錢的”魏金脣角一翹,同她娘咬耳朵,“別說,阿銀這丫頭就是腦筋靈光,還知道拉着二弟妹,二弟的錢還不是隨她們使。”

    “那也不是,她倆給你二弟立了借據。”

    “媽,你還信這個二弟的錢,不都在二弟妹手裏。”魏金笑哼一聲,手裏不停的編着帽子,一面同老太太說,“別說,二弟妹平日裏瞧着不大說話,要說心眼兒,當真不少。當初二弟那麼不情願,這進門兒也沒多少日子,就把二弟哄得團團轉,錢都憑她使去。”

    “男人不都這樣。”魏老太太對於二兒子這婚前婚後心口不一,也是怪瞧不上的。

    如今心口不一的二兒子又遇上了二兒媳的一項要求,陳萱先是對着魏年端茶倒水的一通招呼,然後是這樣魏年說的,“阿年哥,我們的鋪子已經收拾出來了,明兒我帶阿年哥去瞧瞧。阿年哥你見識廣,要是我們有哪裏不好的地方,阿年哥給我們提提意見,我們也好改進。”

    魏年瞥陳萱一眼,“有事直說。”只要陳萱一拍馬屁,必有所圖。魏年都看透她了。

    陳萱是個存不住事兒的,又很老實,就直說了,“我是想着,人家開鋪子都有人送花籃。我們開鋪子,阿年哥你有沒有想過送我們個花籃啊”

    魏年險沒笑場,想着這笨妞兒雖是臉皮厚了些,不過,光靠臉皮厚,可是做不好生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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