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顧以笙心裏想什麼，也不懂電話那邊的那個男人，但她的直覺直覺告訴她，他是想要知道她此時是不是跟曹澤銘在一起
莫名的，她心裏驟然流過一股說不出滋味的輕顫。
顧以笙，你又是何必呢
你已經選擇了相親，你選擇無法忘記你的希言，又折騰這一圈何必呢
她現在突然有點同情張婷，突然想着倘若張婷真的對顧以笙動心了，也知道他肚子上刻着“希言所有”的印章後，會是怎樣的落寞或者，張婷是個大度的女子，不在意呢但這一切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喬陌然握着手機，閉了閉眼，又睜開，看着天花板，沉默，良久，終於開口：“我在哪裏跟你都沒有關係”
“喬陌然，我們現在見個面吧”顧以笙根本不理會她的話，那屬於男人的聲音醇厚語氣簡潔：“我現在想見你，有很多話想說”
喬陌然再度閉了眼，將溫暖的風光隔於眼簾之外
“可是，我對你無話可說”喬陌然說完沉默下去。
顧以笙也沒說話，卻都沒有掛電話，似是不約而同，卻又像是心有靈犀，兩人都沉默下來，像是一同默默聽着彼此的呼吸。
呼呼呼
安靜的空氣裏，隔着電波，彼此的呼吸都聽得一清二楚，顧以笙終於在停頓了一陣後說：“喬陌然，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我們現在見個面”
嗡的一下子，喬陌然腦海裏一片空白
終於，她還是恢復了理智，“謝謝你的喜歡，可惜我已經不想這樣了，蓋着別人印章的東西，我要不起”
謝謝要不起
顧以笙眉頭微蹙，薄脣緊抿，顯然他不是很喜歡這兩個有距離感的字。他不會忘了，剛纔在山莊見到她被別的男人吻時候的一幕他有多隱忍，以至於當時張婷都看出了他的反應。
坦白說，張婷是個很知性的女孩子，今天的見面，一見面，張婷就開門見山說：“顧局長，我來不是爲了相親的”
當時顧以笙訝異這位年輕女醫生的坦白，所以，並未生出厭惡，反而挑眉道：“你來，是爲了應付你的父母，順便打發時間見個面交差的”
張婷也有點意外顧以笙的坦白，於是點頭：“是的，的確如此”
“可是知道爲什麼不願意相親嗎”顧以笙又問了句。
張婷笑：“聽說今天是顧局長第一次痛快的答應相親，我想顧局長之所以答應相親會有一萬個理由，之所以不答應相親也許會有一萬零一個理由。所以，我們都有各自的理由”
“你很坦白”
“但也被逼無奈”張婷笑了笑，搖搖頭。“顧局長沒有被家人催着結婚”
“我是顧以笙，我們不是同事，也不是上下級關係，還是叫我名字或者直接老顧吧”
“如果叫您老顧的話，那我也是老張了”張婷道。
“呃”顧以笙當時還是訝異了下。
張婷又接着說：“您比我大一歲，顧以笙，正式介紹下，我是張婷，三十一歲，我們呢，沒有發展的可能，你也不用怕，最多咱做個朋友”
“可以”於是兩人隔着餐桌握了下手。
因爲坦白了不是相親，所以，各自都不在拘束，用餐完，張婷提議出去轉轉，看看山莊風景，平時工作沒時間，今天算是老爸給她放假，說不定半夜還要回醫院。
兩人在外面走了一圈，就遇到了喬陌然和曹澤銘，那一瞬間，顧以笙雖然表面上表現的很淡然，但是立在身側的張婷還是感受到了什麼，然後看看他，說了一句話：“人總是喜歡倔強的不願屈服，換來的可能是擦肩而過或者傷痕累累。從此各自的世界不再有彼此，心碎卻未必了無痕”
顧以笙當時一愣，低頭看她一眼，從她眼中看到一抹傷感，這話，說給他聽，又像是說給她自己聽。
顧以笙看得出這位女醫生是個有故事的人。
學歷和閱歷讓她說出的話，坦蕩又充滿了哲學的味道。
顧以笙淡淡一笑，道：“有道理說你自己的吧”
張婷笑，視線卻是望着遠處被壓在樹幹上的喬陌然的，然後道了句：“說誰誰知道”
“你選修過心理學”顧以笙挑了挑眉。
張婷點了點頭。
“那麼你能看出我現在想什麼嗎”顧以笙反問她。
張婷也看了一眼他，直言：“也許你不承認，不過你現在擱在褲袋裏的手是握成拳頭的，你想揍那邊那個男人”
“把手悄悄放開，也不過是自欺欺人”
“我發現你說話真的挺自信的”
“很多人說我自以爲是”
“有點”
“不過你說對了”顧以笙卻也沒有掩飾，或者真人面前沒必要掩藏吧。
張婷卻是聳聳肩：“你比我想的要坦誠些你喜歡那位姑娘”
顧以笙轉過頭，看向遠處的夜幕，笑了笑：“或許”
“你很猶豫還沒百分百確定，但是因爲那邊那男士的出現，加速了你的內裏化學反應，你喫醋了覺得有點接受不了”
“你這是在給我上心理課嗎”顧以笙挑起好看的眉：“我可以抽一支菸吧”
“當然”張婷點點頭，又笑了笑：“你似乎有點煩悶”
“如果你不這麼問我的話，我想我還能忍一會兒不抽，但在你這雙利目下，我只能笨拙地選擇抽一口了”顧以笙沒有直接承認也沒有否認。
“說吧，你在猶豫什麼”
顧以笙又言顧其他：“張婷，你今晚這算是出診嗎”
張婷更坦誠：“當是學雷鋒吧，醫生職業病，看見有病的，就想給治治”
“我沒病”
“一般心理有點問題的都這麼認爲，你算是輕的”張婷這麼告訴他。
“你可真是傷人”顧以笙猛抽了口煙。
“道理總是很傷人的，不過愛情這東西更傷人，受傷卻也總是不願意放手人都喜歡自虐。”
“你也是嗎”
“算吧，不自虐的，也喜歡跟自己較勁”
顧以笙又抽了口煙，問了句：“你怎麼沒有當心理醫生”
“想聽真話”
“當然”
“坦白說，其中一個原因吧，心理醫生在雲海混不出來，也沒多少人接受，有人看心理醫生，外界輿論也受不了，一定會說這人精神病，所以即使有心理問題需要疏導，也會因爲外界輿論而忌諱求醫。第二個原因是因爲我說話太直接，我的導師說，我這樣給人疏導心理問題，要麼把人治好，要麼把人說瘋，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直言相告的我沒有技巧，說話簡單粗暴，到時候會因此而餓死的”
“呃”顧以笙錯愕。“那算是前者吧”
“看樣子你自愈了”張婷笑：“恭喜你，找到了解決方案，不愧是領導”
“這是恭維還是讚美”
“隨你怎麼想不過我還是送你一句話。”
“什麼”顧以笙做出一幅洗耳恭聽的姿態。
“曾經相遇，總勝過從未碰面”
“謝謝我也送你一句話”顧以笙深深地抽了一口煙。
“說”
“回憶是一座橋,卻是通往寂寞的牢。心理醫生好像更喜歡跟自己較勁兒”
張婷錯愕了一下，撲哧笑了：“顧以笙，你的言外之意，我病的更厲害，是這意思吧”
“我沒那麼說你要這麼說的話，我也不持反對態度”
“噗”張婷再度笑：“不過很多人都說，心理醫生瘋的比患者厲害，不然無法給患者疏導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我們回去吧，我覺得消化的差不多了”
於是兩人聊着就去了門口，顧以笙讓亓雪峯早就走了，這會兒沒車，因爲私事，也沒有叫他再過來，還沒走到外面，繞過停車場，就看到了喬陌然上了曹澤銘的車子，然後那輛q7就急匆匆地離去了
顧以笙當時就有點急了，讓張婷上了車，他也打車去了喬陌然的家，可是，並沒有看到她回來。再然後他回了家開車，又來一趟，還是沒有。
最後，在等了兩個小時候，顧以笙終於忍不住，來到了辦公室，找了一個很蹩腳的理由，實在是不能稱之爲理由的理由給喬陌然打了電話，這個電話，無論如何都要事出有因纔打得出
其實，他還是太在意自己身爲男人的一點尊嚴的可是，他發現，喬陌然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搞定的，就像現在，她想就用這幾個字打發自己
而喬陌然握着電話，也沒有對他說的“喜歡”二字有臆想，她已經習慣了被顧以笙那樣尖利的話傷害，也習慣了別人的冷嘲熱諷，而對於這樣的人，她覺得以後，能不見就不見爲好。
“我想現在見你”顧以笙終於徹底放下身段，坦誠說話。
“可我沒什麼可說的，累了，想休息”她說。
“可是你並不在家”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