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收房租嗎”曹澤銘問。
張姐點點頭，又看看喬陌然。
喬陌然有點着急說什麼。
曹澤銘已經問了：“多少錢”
張姐看看曹澤銘的衣服，襯衣是名牌，一身的名牌。又看看喬陌然，“兩千四”
“張姐，我明天給你送過去”
“不是，小喬，我明天有事，不一定在雲海，你不如先給我吧我合同都準備好了，你簽了字，我拿了錢，明天就不多一道子了”
喬陌然暫時拿不出這些錢來。
“我看可以”曹澤銘把袋子給喬陌然：“我先墊上”
他沒說給，直說墊付，他怕喬陌然多想，拒絕。他想幫她，卻不想刺痛她敏感的心。
喬陌然抿脣，接過袋子，開門。
曹澤銘從自己錢夾裏掏了三千塊給房東。“張姐，這房子我妹妹一直住着，同等的條件，希望以後你不要租給別人如果你自己用的話，也請你提前告知，我們也好準備搬家”
“好那是當然，做人要有誠信”張姐很痛快的點頭，接過去錢。“這多了”
“剩下的續在後面的月份裏”曹澤銘道。
“那也行”
就這樣輕易打發了房東，張姐走了，喬陌然提着菜進廚房，對他道：“我手裏沒有現錢，只怕一時給不了你”
曹澤銘一愣，心疼的不得了。“陌陌，其實，我一點都不想要你還”
他賺錢的意義，就是想要她過得好，可是，她不肯給他這個機會兒。
喬陌然略一沉吟，還是開口道：“已經很感謝你了”
語氣裏有點哽咽。
曹澤銘也微微轉了眸子，不去看她那一剎的酸澀，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擁她入懷。
喬陌然煮飯的時候，曹澤銘在旁邊打下手，給她幫忙摘菜，洗菜。
五穀不分的大少爺，經過國外幾年，竟然什麼都會做了，喬陌然想起不久前，他在他家煮過早晨給她，再想起過往的曹澤銘，那時的他，盛氣凌人，如今卻是這樣居家，這個轉變，不知道爲何，嗆得她眼睛疼。
他擡頭看她油熱了也不動，提醒她：“陌陌，油熱了，你打算給我炒什麼”
喬陌然一怔，立刻回神，趕緊炒菜。
喫飯的時候，他凝望着她眼中的血絲，良久道：“等下早點睡覺吧”
“嗯”她安靜的喫飯，若無其事一般。
“陌陌，苛責自己，會很累的”曹澤銘的心是疼的，說話的時候也很小心。
“沒有，無論怎樣，都是在過日子。”她還是微笑，很放鬆，很自在，心裏卻糾着，放不下。
兩個人說話極慢，竟覺得找不着話題了。
“陌陌，家裏”
喬陌然一僵，拿着筷子的手，竟有點顫抖，連眼睫毛都微微顫動着，眼睛裏竟然蒙上了霧氣。家裏也亂了吧村裏，會更亂吧單位的流言蜚語已經很多了，而這些，都是她一手促成的。
曹澤銘思量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喬爸和喬媽的處境不太好，對你的傳言不好”
心裏的某一塊卻無休止地往下墜落，眼睫快速地眨了好幾下，她只覺得眼前都是模糊一片了。
“陌陌。”他叫她。
“沒事”她搖頭。
只是眼前的桌子上，已經一片水漬。
曹澤銘一下惶然，趕緊走過去。“陌陌”
喬陌然搖頭，哽咽着道：“我沒事，或許，我就是這樣，忘恩負義吧”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靈魂，都髒了。
很骯髒，很骯髒。
曹澤銘伸出手，把她抱出來。“這不是忘恩負義，你還小，就像當初澤銘哥也年少氣盛，忍不住遷怒你一樣。人生很多事，都是這樣，做的時候無意識，可是，傷害還是造成。”
“我害怕”她忽然說。
“別怕，不是說了，我在”他擁緊她。
她身體抖動，一下一下地吸着鼻子。“我害怕你對我好，害怕對不起你們，害怕自己自私”
她的眼淚不停地流下來，連嘴脣都哆嗦着，“既然說愛我，幹嘛出國爲什麼不帶着我爲什麼讓我認識顧以笙嗚嗚爲什麼這樣了還要對我好我不配啊”
她像是被人釘在最冰冷的砧板上，一層層褪開自己的皮膚，要把心都挖出來一樣，講了很多很多話，很多內心深處無法言說的，卻在那一剎，都說了出來。“我很難受，我難受的想死”
她真的哭了，哭得稀里嘩啦，幾乎昏厥。
迷迷糊糊中她只記得自己揪緊了那個人的衣服，那個人緊緊摟着她，他的懷抱裏散發着清涼的味道，有着撫平她心中的傷口的魔力。
後來的後來，有人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事了，只記得有人抱着她在她耳邊細語說，“因爲我愛全部的你，包括你的缺點。我想我是欠了你的，這輩子來還債的”
顧以笙這兩天感冒反反覆覆，高燒不退，一直在醫院打點滴，昨天更是一夜沒有回。
一大早，他去單位的時候，看到前面的纖細身影，沒有停車，他開進了院子裏，而這時候，喬陌然也恰好走進了院裏。
看到顧以笙的時候，喬陌然滿腦子都是問號，顧以笙是很注意形象的，可是，現在這個樣子怎麼了
不修邊幅，臉上的鬍子也沒有刮，頭髮有點凌亂，臉色似乎也不太好。
自己開車來的，車子就停在院裏，他下車，大步朝這邊走來。
喬陌然下意識地低頭，不想碰面。
低頭的一瞬間，她也聽到了一聲清朗的女聲：“顧以笙，誰準你上班的”
那一剎，喬陌然愣住，身子一僵，擡起頭來，看向來人，那是一輛出租車，不知道何時拐進的單位院子，然後，車裏下來個女人，正是張婷。
顧以笙面無表情，看向來人，沒有蹙緊，說了句：“你怎麼來了”
“你跟我回去，我一眼沒有看到你，你就跑來了，你現在不能上班，發高燒一夜，能上班嗎退燒後再說”
“沒事”顧以笙搖搖頭。“你回去吧昨晚謝謝你了”
他打了一夜的點滴，張婷值夜班，幾次去內科看他。
喬陌然幾乎忘記了走路，她立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