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陌然呆怔地看着遠方，那雙眸子，霧朦朦的，魅力逼人，眼睛清冷的入一汪清泉。她的臉色比雪還要白，沒有絲毫血色，卻不哭，只是恍惚，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轉過臉來，對上曹澤銘的眼睛，然後，她的脣角彎了起來。
那一剎那，曹澤銘的鼻頭都是酸的，喉結滾動了幾下，竟有點哽咽。
這個時候，她還能笑，他真的心疼她。
“陌陌”
“澤銘哥，我突然想喫羊肉串了，我們去烤羊肉串好不好”她看着他的眼睛，輕聲地詢問，有絲期待。
曹澤銘咕咚一下，嚥了口水，深呼吸，點頭：“好你想喫什麼都可以”
只是，剛喫完，她突然又要去喫，他還是擔心，但是，她需要發泄，這樣的時候，她是需要發泄的。
曹澤銘不知道顧以笙到底怎麼回事
怎麼突然跟張婷整出了孩子，他到底對陌陌怎麼回事
難怪第一次遇到張婷這個女人時候，曹澤銘是如此的反感，原來，她真的跟顧以笙有關係，懷了孩子。
曹澤銘開車載着她去喫羊肉串。
顧以笙一直望着喬陌然的身影消失，久久無法回神。等到回神的剎那，意識到自己還握着張婷的手，瞬間就放下了。
張婷抹了下眼角的淚，終於開口：“顧以笙，你真的要這樣決定嗎”
“是的”顧以笙點點頭，語氣裏有着冰封的冷漠：“就這樣吧，跟你訂婚，隨後結婚，你們的孩子姓顧。戶口的事，你不用擔心，他日，你想離婚，我們可以悄悄地辦理手續我們的協議，明天律師過來，一起簽訂。”
“可是你不覺得這樣太草率了嗎”張婷望着他，這個男人眼底的糾結讓她多少有點無奈，但，一些事，很多時候也不得不爲自己考慮。更何況，今天，是顧以笙找她來的，她是想要孩子姓顧，想要知道顧寧川到底怎麼了，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顧以笙說要娶她，這讓她很意外。但是她也知道，顧以笙的提議，只是相互利用。
“沒有可是了”顧以笙搖搖頭，眼底已經有了某種決定。“如果你不願意，也不強求。”
“顧以笙”張婷嘆了口氣。“你這是報復她，這樣，愈演愈烈，你不覺得很殘忍嗎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早就回不去了。”他已經萬念俱灰。“我已經不再想回去了”
他存心讓她萬劫不復，他費了心思安排，才把事情安排的滴水不漏。
她可以心狠至此，他也可以，可是此刻，他的心卻像被拋至萬丈深淵。
是的，今晚，就是一個局。
他，謀劃的一個局。
跟張婷約好在喬陌然回家的路上見，存心叫她看到。
沒有算準她去醉香林，但是，這齣戲，早晚都會演，只要她出現的地方，就演一次。
而今天，說了一些話，勾起了張婷的心事，她是真的傷心了，他也是真的安慰她了，但是沒想到這麼快遇到喬陌然。
遇到了，看到她那張慘白的臉，他的心，是痛到極致了。
他要她更痛。要她也知道，他不是非她不可，他愛她，不是給她資本叫她隨意踐踏他身爲男人的尊嚴的。
“顧以笙，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們男人越是愛一個女人越是會刻骨的傷害她呢”她望着顧以笙，想着顧寧川，他們果真是兄弟，傷人的時候，真的是一丘之貉，同樣一點渣兒都不勝，傷到人的骨髓裏。
顧以笙面容一怔，想起自己的大哥，閉了閉眼睛，冷聲道：“男人的尊嚴永遠比一個女人重要，無論多愛，都是如此”
“原來，你真的愛的很自私”張婷笑了笑，忽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難道你不自私嘛這七年，你就沒有懷疑過我大哥嗎他是一個三十多，馬上四十的男人，一直單身嗎你沒有懷疑過嗎是潛意識裏不想去證實，還是沉浸在自己假想的愛情裏難以自拔錯的，永遠是一個人嗎”
張婷對上顧以笙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是，我或許僥倖抱有幻想，所以我爲此付出代價。但是你呢，你別無他法了嘛你以爲這是至此死地而後生的危險一步棋，卻不知道，這未必是，你已經把自己推到了萬丈深淵。顧以笙，懸崖勒馬吧”
“我不認爲我錯了”他依然堅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你這就是真真正正意義的報復了。顧以笙，你想不想聽聽心理學的分析”張婷說着，自嘲一笑：“很抱歉，我也許真的如你所說，是個瘋子，自己都是瘋的厲害了，還想說服你”
張婷道：“愛這個字，一直是人類生活的主題之一。有人認爲愛是一種主動活動，而不是一種被動的情感。它是奉獻，而不是索取。愛的基本要素有關心，責任，尊重等等，還有確定關係後的義務。”
“愛情，它是比人際吸引更復雜更高層的概念，包括審美，激情等心理因素及生理喚起和共同生活願望在內的一種強烈的情感狀態。沃爾斯特把愛情分爲兩類，即狂熱式愛情和友誼式愛情。”
“狂熱式愛情是指一見鍾情而難以自拔。當得到對方愛的回報時又極度歡樂的愛情。在這種愛情中起作用的要素有兩個：一時情緒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人們常被無法控制的激情衝昏了頭腦，對所愛的人毫無抵抗力；二是對他人有先入爲主的成見，被所愛的人整個迷惑住，傾向於對所愛的人理想化，看成是十全十美的人。這種愛情來匆匆去匆匆，熱烈也脆弱。”
“友誼式愛情比較實際，它強調信任，關懷及對對方缺點的容忍。友誼式愛情的情緒成分比較穩固溫暖，它不是極端的激情。”
“顧以笙，人，一旦盛怒，就會極端。因何盛怒，都是因爲過於在意，所以一旦我們愛的人達不到自己的要求時，就會盛怒，且報復這樣的愛情，不會長久，也不配長久。”
“當兩個人建立起某種相互滿足的關係後，友誼式愛情便慢慢的成長。在平等的人際關係中，友誼式愛情較爲普遍，一般說來友誼式愛情是愛情關係長期維持的基礎。你，此刻是不理智的，也是極端自私的。”
“那麼你呢一聽到我可以讓你的孩子姓顧，不還是來了”聽張婷說了這麼說，顧以笙便冷言反駁。
“是的，我也是自私的，我爲了我的孩子，也想報復顧寧川，我想知道，我成爲他的弟妹後，他會是如何的震驚。我們，都不是什麼好人”張婷沒有否認。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輕聲說道，顯然，他不想多說什麼。
“相互傷害，或許不是遺忘，而是記得更刻骨銘心”張婷在上車的時候說了這樣一句。
顧以笙想起那天大哥在茶館說的話，那樣決絕，那樣沒有人性。而今，他在別人眼裏，也是沒有人性的吧
呵呵。如此，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只是，想到大哥，他的眼中都是糾結。
他已經調查了大哥的事，知道切實消息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是懵的。他的大哥顧寧川竟然得了淋巴癌，不多久就有可能失去生命。
而這個消息，他無法告訴任何人。
他想去找顧寧川，可是他躲到了香港。
顧以笙知道，他是去看病了。
他聯繫不上他。
他去見了大嫂，大嫂一切如常，他也猜不出大嫂到底知道不知道張婷的事，但，大嫂一定不知道大哥得病的事
他回來後，就聯繫了張婷，主動提出幫她解決孩子戶口的問題，當然也相互利用。
送張婷到了小區，她上樓的時候，又對他說了一句話：“顧以笙，你是個好人，但是，卻不是個好情人。你跟顧寧川，真的不一樣，卻又一樣。寧川永遠都是溫柔邪肆給女人無限遐想的，而你，卻總是給女人太多的傷害你，不會愛。”
顧以笙沒有說話，他承認了。
張婷上樓。
顧以笙把車子調頭，開出來，停在馬路上，點了一支菸，滑下車窗，沉默地抽着煙，半邊臉陷進陰影裏。
是的，他給喬陌然帶去的都是傷害，是該放手了。這樣狠狠一擊後，從此，各安天涯，不再思念。
他一直引以爲傲的步步爲營，一直自信滿滿的想要必然得到的決心，在喬陌然這裏碰壁觸礁擱淺了。
是的，心狠，並不比喬陌然差，只是不願去用，而一旦用了，就是極致的傷害。
再愛，都是傷害，倒不如一次傷夠，各自死心。
扯平了，喬陌然。你傷了我，我也傷你，我們這次真的扯平了。
他猛地抽了口煙，閉了閉眼睛，又睜開，然後丟了菸蒂，拿出電話，再度撥了顧寧川的。
這一次，電話通了。
那邊傳來顧寧川的聲音，他的語調一如往常戲謔：“幹嘛想我了啊，我又不是喬陌然，怎樣，搞定那個娘們了嗎”
顧以笙聽着大哥的聲音，突然哽咽了喉頭，良久，他說：“哥，我都知道了”
顧寧川一愣，竟然撲哧樂了，“你知道什麼了啊你說的故弄玄虛的，不知道的叫你嚇死了，真要做賊心虛的話，能被你嚇死”
“淋巴癌”顧以笙給了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