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身後，顧藍問：“媽，我們現在去哪裏”
“去找張婷”顧媽媽說。
喬陌然嘆了口氣，大步往前走去。
進了單位，她一步一步上樓，看到顧以笙正在下樓，身後跟了郇站長，亓雪峯，監測站的人，還有監控室高主任，大約十幾個，郇站長看到她，說了一句：“小喬，你也跟着去吧，今天人手不夠”
喬陌然怔了一下，她的眼睛因爲剛纔哭過，還有點紅，顧以笙下樓，走在前面，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眼睛，他的手擱在身側，握緊，然後，下樓，擦肩而過，他閉了閉眼睛。
“是”喬陌然立刻上樓去拿包，那份顧媽媽給過的紙張就放在了包裏，然後跟着很快下樓，上了一輛印着環境監察地越野車，跟郇站長高彥，還有一個李副站長以及李偉一起坐在這輛車裏。
她甚至都不知道去幹什麼
高彥把一份文件給了喬陌然，喬陌然立刻在車裏看。
這纔看到是盛然食品的材料。
盛然是雲海的一家大型屠宰場，專營肉雞，整個雲海周邊幾個縣市區的肉雞基本都進了盛然，屠宰，分離，冷凍，銷售。盛然食品有限公司成立十年，公司註冊資本八千萬元，現有員工一萬餘人，各類專家，技術人員五百多人，總資產達七億元；公司現在擁有四個飼料廠，兩個種禽廠，五個肉食冷藏加工廠，擁有8條國內最先進的全封閉衛生安全屠宰生產線，具有日宰殺雞、鴨等畜禽20萬隻的產銷能力，飼料廠年加工能力五十萬噸，能夠滿足不同農民養殖戶畜禽餵養要求。公司年銷售收入達18億元，已發展成爲集飼料生產，良種繁育、畜禽養殖、畜禽產品加工、銷售爲一體的大型企業集團，形成了輻射全國的銷售網絡。
就是這樣一家企業，被記者盯上了
因爲水污染。
監察的車子在前面，後面跟了顧以笙的，還有分管局長李副局長，之後是監測大隊的也跟着去了，據說要對整個雲水河都要進行取樣，另外排查盛然的排污口。
到了盛然，進廠還要消毒，腳下踩了石灰走過去，大概盛然的老總已經得到了小道消息，廠裏似乎處於一級戒備狀態。
顧以笙去了之後往排污口監走去。
邊走邊問高主任：“三方運營公司的人來了嗎”
“馬上到”
高主任拿了一串鑰匙去開排污口的門。
這時候，顧以笙的視線卻是看向窗戶方向的，他往窗邊走去，視線銳利地眯了起來，沉聲道：“不用進去了，設備是運營的，數據也很正常，只是現場配套設施出了問題，窗戶可以卸下來，要門何用”
高主任的臉色不太好，拿着鑰匙的手有點抖。
其實盛然是市控企業，因爲不是國控，所以在監測上數據一般不會進入省裏平臺，這就有一個弊端，造成某些事態擴大化，也同樣會引起其他國控企業的攀比
因爲安裝了污染源自動監控設施，可以24小時上傳排污數據，一旦超標，設備在監控室平臺會有異樣，監控室會立刻做出反應報出數據，同時採取措施。這樣可以逃避環境監控等違法行爲。但也不能避免企業私設排污口，繞過監控設備，偷拍偷放；有的監控數據現場覈查合格，人工檢測卻不合格，太多問題都有發生。
所以，只能遠程監控和現場執法的有機結合，才能震懾企業的環境違法活動，規範企業的環境行爲，大大提升了環境監控的效力。但今天，這個排污口的門安然無恙，窗戶卻有被撬過的痕跡，裏面的監測設備肯定被人動過手腳，或者有人在排污口增加清水排放，用來稀釋污水濃度
這些，不用說，都已經心知肚明。
顧以笙視線瞥向高主任，高主任立刻低聲解釋了一句：“局長，昨天下午我們跟三方運營公司聯合排查時候還好好的，誰想到今天”
顧以笙沉聲打斷他的話：“局裏要的是效率，是結果，不是你千萬次的無用功”
當着監察大隊和監測大隊的兩個領導，還有七八個小兵，高主任的臉色十分的尷尬。
顧以笙絲毫不給面子的批評，讓他有點下不來臺。
他只能對着廠裏負責環保專職工作的陳科長髮火：“陳科長，你來說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陳科長臉色也很尷尬，他走了過來，看看排污口的窗戶，然後又看看顧以笙，再看看大家，之後就笑了起來：“顧局，這事真是太冤枉了，最近廠裏鬧盜竊，大概有竊賊認爲這裏的設備值錢，想來瞅瞅吧”
這話說的水平真的很高，顧以笙卻是同樣一笑：“只是很奇怪的是，撬開窗戶只瞅了一眼，沒有偷任何東西，這竊賊是不是太傻了”
顧以笙也是不動聲色：“那廠裏還真的要好好監控一下了高主任，你跟陳科長商議一下，看看是不是在排污口安裝攝像頭，數據24小時監控，排污口更得24小時監控才能防止竊賊做手腳不是”
此話一出，陳科長臉色一僵，立刻就諂媚地說道：“顧局，24小四視頻監控這太浪費了，財政喫緊啊”
“想不到陳科長還真是憂國憂民，有一副好情懷”顧以笙深知這深深地觸動了利益，在利益面前，人很容易鋌而走險的。
陳科長笑笑，“顧局更是呀”
這時候三方運營公司來了三位檢修員，見到顧以笙也在，知道事情很嚴重，通常顧局長是不會親自來這種單位的。今天看來真的是有嚴重情況了
“顧局”三方負責人秦威趕緊走來。
顧以笙不跟他客套，指着窗戶說道：“秦主任，你來說說，這種情況怎麼辦”
秦威一看，就知道有人從窗戶裏進去了。
他怔了怔，看看陳科長，直接就說了：“陳科，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看來咱們這裏竊賊不少，整日光顧機房，非要惦記咱的設備顧局，要不這樣，先把門窗用鋼筋焊接起來，進行加固，另外也請局裏申請一下，如果能在機房外裝24小時視頻監控設備，那將會杜絕這種情況發生”
顧以笙點點頭，其實深知24小四視頻監控很難批准。
他也只能點頭。
然後顧以笙讓監測站在排污口取了各個排污口的水樣，然後又命人去場外雲水河順着河邊一直往下走，尋找偷排口。
顧以笙並未跟着去排查，他在盛源的廠房區等待消息。
喬陌然原本跟着郇站長和高彥的，結果郇站長說：“小喬，小李，你兩個去那邊”
他指的是監測站這邊，喬陌然不解。
等到去了監測這邊，監測站的人在前面，她跟李偉一直在監測站同事後面。
果然，在穿過一處農田後，發現有一極其隱蔽的排污口，是一個白色的管子，但是此刻並未排放，只是這周邊的惡臭味很是濃烈。
發現這個地方的監測站站長卻是說了句：“可能不是偷排口吧，這裏也沒有排放”
他手下的人立刻就沒人說話了。
喬陌然看過去，這分明就是偷排口，怎麼能說不是呢
“不能冒然下結論”
喬陌然再傻也覺得監測站站長這話說的有點奇怪，這好像是在爲企業說話吧這麼明顯的偷排口，他敢這樣說，她有點意外。
往後走了幾步，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她拿出電話，給郇站長打電話，她說：“站長，發現疑似偷排口，您要不要過來看看”
郇站長聽到這句話，似乎一怔，接着就笑了起來：“小喬，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喬陌然不知道郇站長的深意，她只是在想，是不是站長的意思讓她和李偉過來監視監測站站長，達到一種制約行爲，而今天，顧以笙同時派了兩個大隊過來，也是爲了達到某種制約吧
她嘆了口氣，再度感嘆工作的複雜性。
這已經不是法律的問題了，還關係到社會公德心，責任感，每個人都該爲自己生活的環境近一份心
所以，剛纔她打了電話彙報，一是爲了工作，二是爲了自己身爲公民的責任和義務。
郇站長很快就過來了，同時過來的還有顧以笙。
遠遠地，喬陌然決定顧以笙的視線是看向自己的，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帶着一種複雜的情緒。
他們過來後，監測站站長的臉色十分的不好，郇站長卻又很高興的樣子，笑的奸詐而又不動聲色一般。
顧以笙在現場下達命令：“郇站長，交給你了等下盛總出來，順着這條管子挖上去，看看到達何處，就一目瞭然了”
“好的我立刻調動推土機，順藤摸瓜上去”郇站長說着還望向監測站站長的臉，然後道：“局長，您放心吧，不會辱沒使命”
顧以笙微微點點頭，然後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絕不姑息盛源是該停產整頓了”
推土機還沒有過來，盛源食品的總經理就跑來了，他一過來就跟顧以笙說：“顧局，借一步說話不知您的大駕光臨，盛某實在有失遠迎，剛纔在開會，見諒見諒啊”
顧以笙也是不動聲色地一笑，跟盛總握了下手，道：“盛總，有事跟郇站長說就行，我市裏還有個會議，得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