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吊着眼梢問門口的書童:“她是誰?怎麼從老爺的書房出來?”
夏仲春猜測大約是段大人的夫人沈氏,忙蹲身行禮:“民女夏仲春,見過夫人。”
“你認識我?”沈茗伊口氣不善。
夏仲春笑笑:“夫人您容貌出衆,氣度不凡,跟段大人很般配,民女再眼拙也能認出來。”
“你到時嘴甜。”沈茗伊輕哼了一聲,“你在大人書房裏做什麼?”
“民女有事跟段大人商量。”夏仲春將自己的來意解釋了一遍,又說:“原本是外子打算過來的,只是他臨時有要緊的事情要處理,不好失約讓大人等,才由我過來跟大人商議的。沒遞拜帖,不好貿然去拜見夫人,望夫人見諒。”
她將話都說了,沈茗伊倒不好追究她爲何不去後院拜見,在她的清秀的臉掃了一圈,說:“你成親了?怎麼沒盤起頭?”
夏仲春又將自己的情況解釋了一遍,聽得沈茗伊剛緩和的臉色又緊繃起來。自從她嫁給段希元,他的身邊沒有出現過漂亮的女子,眼前的女子雖然只算清秀,但身卻有江南女子的風情,一顰一笑具極具靈氣,恰好是丈夫喜歡的類型,她不由地開口訓斥:“婦道人家,不在家相夫教子、操持家務,瞎跑什麼?難道不知道女子不能輕易見外男嗎?你爹孃是這麼教你的,難道沒有教你女德嗎?”
若她只訓斥夏仲春個人,她忍氣吞聲了,但她容不得別人詆譭父親,“巧了,我八歲開始學四書五經,十二歲熟讀《史記》和《資治通鑑》,遍閱父親的藏書,唯獨沒有讀過女德。夫人還有事嗎?沒事我先走了。”然後福了一福,目不斜視地走了。
“你!”沈茗伊臉皮紫漲,指着夏仲春的背影斥道:“你什麼態度,給我站住!”
夏仲春跟沒聽見一樣,繼續往外走,而且還越走越快,將沈茗伊氣個倒仰。
“行了!”書房的門突然打開,段希元面色不虞地說:“她是客人,不是你的下人,她行爲舉止是否出格,自然有她婆家操心,你有什麼資格訓斥人家!訓斥別人之前先了解情況,她父親是慎齋書院的山長,桃李滿天下,教導出來的學生大都考取了功名,人家家教如何,你沒有立場和資格指摘。”
沈茗伊大怒:“你竟然袒護她?你跟她什麼關係?”
段希元懶得搭理她,轉身回到書房。沈茗伊立即跟去,喋喋不休:“你給我說清楚,她到底找你什麼事?”
“你的疑心病怎麼這麼重?”段希元不耐煩地說:“我跟她沒有任何私人關係,她來找我是商議育嬰堂的事情,這是公事。”
“她一個女子,能有什麼公事要跟你商量?”沈茗伊死死地盯着段希元俊美的臉龐,試圖從他臉發現蛛絲馬跡,“別是打着公事的名號,發展私情吧?”
沈茗伊還待要吵,窺見段希元臉色鐵青,外頭的衙役又探頭探腦的,哼了哼,一甩袖子走了。
“真是莫名其妙!”段希元揉揉臉,心的後悔綿綿不盡。
沈茗伊當然是聽下人說外邊有個女人來找老爺,她疑心重立即跑過來一探究竟,沒想到先被夏仲春懟,後被段希元懟,一口氣梗在心不去下不來,回到後院將桌的東西都砸了。
鴛鴦站在角落裏噤若寒蟬,死命地低着頭,生怕夫人拿她撒氣。
“那個夏仲春什麼來頭?”摔得累了,沈茗伊喘着氣問。
鴛鴦說:“這位夏姑娘是吳川縣的名人,您知道王記糧鋪吧?王家有洗女的風俗,這位夏姑娘是第十代洗女,不過她挺幸運的,先是被慎齋書院的山長夏之時收養,後跟劉記綢莊的少爺訂婚,前些日子她堂兄出任寶應縣縣令,也算是官家小姐了。”
“怪不得跟跟我嗆,原來背後有人撐腰。”沈茗伊麪色陰沉。
“那也跟夫人您不了,她充其量是個小家碧玉,您是大家閨秀。”鴛鴦很熟練地拍着馬屁。
沈茗伊被恭維了也不高興,“不過是個縣令之妹,誰給她的膽子敢跟我嗆?”
“不過是個不知禮數的鄉下丫頭,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她一般見識。她跟老爺相識,是因爲育嬰堂那個案子,這次來找老爺,還是因爲這事吧?”
“嗯。”沈茗伊不自在地點點頭,“他們是這麼說的。”
“夫人。”鴛鴦偷偷瞄了一眼沈茗伊,見她臉色漸漸緩和下來,大着膽子說:“老爺他不是那樣的人,您又是何必呢?老爺真有花花腸子早有了,又何必等到現在?”
沈茗伊猛地想起在大名府的時候有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長得傾國傾城,還對段希元傾慕不已,還自薦枕蓆,可他是沒動心,惹得那個清倌人思念成疾,拖着病體在縣衙大門外哀求,他看都不看一眼。
夏仲春的相貌只算清秀,自己相貌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可男女之事又豈是以相貌論?有多少男人家有嬌妻美妾,卻依然貪戀外頭的野花野草?
她悄悄摸了摸小腹,臉色晦暗。兩人成婚近十年,卻未生下一兒半女,她若不把男人抓緊,這段姻緣不定什麼時候走到頭了呢。
任何人都不能破壞她的婚姻,天知道她有多喜歡段希元。“鴛鴦,你派人出去打聽打聽夏仲春的情況,我要知道她所有的事情。”
鴛鴦張張嘴,頹然地低下頭應是。
唉~話又白說了。夫人她疑心病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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