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妝餘罪:金絲雀 >第六十九章 酒後真言
    我不知道杜松子酒到底是多高的度數,總之我好像有些糊塗。我喝完一杯杜松子酒,又喝了一些雞尾酒和朗姆酒,到最後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下了些什麼。

    我藏在燈光晦暗的角落裏,反正這個時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一對新人身上,沒有人會注意到我。我有一點頭暈目眩,大廳裏的燈光那樣五光十色,人們好像都在隨着音樂旋轉舞動。

    我看着新人交換戒指,聽着新人誓詞,秦公子的聲音遙遠而縹緲,顯得那樣不真實。葉蘭心的夢裏也有一個這樣的男子,有着和秦公子一模一樣的笑容和溫柔,卻不能是他。

    我用手撐着腦袋看了他很久很久,久到好像已經做了一個冗長的夢,然後有人站在我身邊,扶起我已經歪在一邊的身子,讓我靠在他身上。

    這個時候還能關心一下我的,大概也就林礫了。我意識雖然還算清醒,可是眼皮沉重。我索性沒睜眼,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窩,“這裏痛。”

    他略一遲疑,然後抱住了我。不知怎的,這個安慰的擁抱忽然就讓我壓抑在心底的感情一下子氾濫成災,我雙臂緊緊地抱着他的腰,帶着哭腔,“林礫,你是醫生,你能給我開一種藥,吃了就不會再心痛麼”

    他輕輕地撫摸我的背,過了好一會兒,帶着一點不確定:“你愛他”

    我的眼淚洶涌而出,落在他的黑色西裝上。

    “我不敢承認啊,在他身邊的日子,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愛上他。每天早上醒來看不到他,我就會擔心他從此消失再也不會出現。明知道我自己生出了太多的奢望,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騙他,我騙我自己,我覺得自己都快要被騙過了,可是這裏痛”

    我哭到整個人都快要岔氣,他溫柔地伸手拍我的背。

    “林礫,他結婚了,我一直以爲妥協是緩兵之計,訂婚也是緩兵之計我一直以爲他不會真的和許素菲復婚”

    “有時候我真的以爲他是喜歡我的他對我的每一點體貼每一點溫柔我都記在心裏,等到有一天他離開,我還可以一件一件地回味”

    “林礫,我知道一直都在自作多情,可是我忍不住要自作多情,我好想跟他說,不要離開我”

    我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這麼多眼淚,好像剛纔喝下去的酒,全都化作了淚,洗刷我心裏的難過。我戴着面具撐過了整個晚上,我沒有地方可以訴說,權且把林礫當成了一個暫時能傾述的對象。

    哭得久了,胃裏也有些翻涌,我捂住嘴,臉皺成一團。

    他看出我的難受,手上用了些力道,扶我起來。我的頭有些暈,腳步虛浮,鞋跟又太高本身就不穩當,剛一站起來就撲到了他懷裏。

    他輕嘆一聲,索性一彎腰,打橫把我抱起來,晃晃悠悠把我抱到了洗手間,讓我靠在洗手檯上吐。

    我扶着他的肩膀,一低頭就哇地一聲吐出來。我打開水龍頭,藉着嘩啦嘩啦的水聲遮掩,一邊吐就一邊哭,好像把一年的眼淚都流了個乾淨。一直吐到根本沒什麼東西可吐,還在稀里嘩啦地哭。

    他拿了紙巾給我擦臉擦嘴,抱着我,安撫我。過了很久我才安靜下來,渾身脫了力氣,趴在他胸口一動不動。

    他撫摸我的頭髮,“送你回去”

    我把頭埋在他胸前,“不想回去。”

    我無家可歸,我的家是秦公子給的,那裏的每一寸都帶着他的氣息,每一個角落都會讓我無法抑制地想起他。

    “想去哪裏”

    不想回家,不想去caesar,我想不出我還能去哪裏。我信口開河,“去看海。”

    “好。”他也毫無原則地答應了,然後扶着我往外走。這個時候賓客幾乎都散盡了,大廳裏只剩下許家的人,已經沒有必要再回去,他替我裹緊外套,帶我從後門出去,直接上了車子。

    夜已經深了,車窗搖下,清冷的夜風吹亂我濃密的長髮,我伸手按一按兩邊的太陽穴,稍微清醒了幾分。

    他在開車的空隙裏給我遞過來一個小小的快餐盒,我打開,裏面是一盒還冒着熱氣的白粥。

    我今天沒有胃口,本來就沒喫多少東西,加上方纔吐了一回,差點沒把膽汁給吐出來,這會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一聞到粥的清香,頓時就覺得餓了。我拿起勺子舀了幾口粥喫下,胃裏暖暖的,很舒服。

    “林醫生,謝謝你。”

    “嗯。”他漫不經心地應着,然後嗤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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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我一驚,猛然轉過頭去看他,頓時嚇得差點連快餐盒都扔到車窗上去。

    這不是林礫

    我十分心虛地結巴起來:“秦秦公子,你不是今天結婚嗎,怎麼怎麼跑出來了”

    我腦子裏在用力地想我剛纔到底都說了些什麼,我以爲是跟林礫說的,哪知道就直接當着秦公子的面全抖出來,簡直太丟人了。

    “想出來透透氣,就出來了唄。”他輕描淡寫地略過這個問題,卻忽然換了一種語氣,帶着一點戲謔,“我剛纔,好像聽見某些人在表白”

    我捧着快餐盒擋住臉,“你你聽錯了。”

    “哦,是麼。”他也沒有追究下去,車子開得飛快,很快就聞到了大海的味道。

    我並不是真的想看海,寒冬臘月的,站在這裏吹海風並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剛纔只不過稀裏糊塗隨口一說而已。車子開到海灘前,看着一片墨色的廣袤海水,帶着海腥氣的風呼呼吹過來,聽着拍岸的驚濤,我搓着手,根本就不想下車。

    秦公子看我冷,把車窗搖了起來,“以爲你真不怕冷。”

    不冷纔怪,看他甜甜蜜蜜和別人結婚,我冷到了骨子裏。

    即使他此刻剛剛從婚禮上走出來,西裝胸前彆着新郎胸花的地方還留着兩個小小的別針孔,可是此刻,我依然無比貪戀他在我身邊的感覺。我從來都無意於要做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可是,我依賴這個男人。

    我半天都沒說話,雖然我們朝夕相處,可今天,他的身份已經正式改變,我總覺得我們之間開始有了某種隔閡。

    過了一會兒,他打破沉默,“蘭心,其實很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但是你相信我,總有一天,都會好起來。”

    我剛纔哭得太久,太歇斯底里,眼睛都有些浮腫,此時看着他的時候,身體和心裏都疲憊得什麼也不想問。

    如果說酒後吐真言,其實我方纔自以爲是和林礫說的那些話,都是掏心窩子的話。我不可抑制地愛上了他,我不想他離開我。可是每一句,他都聽了進去,而他依然沒有對我說什麼,也沒有對我有什麼特別的表示。

    唐一平一直說他待我是不一樣的,也許真是不一樣,可我並不確定他愛我。也許,他只是對女人一向都很冷淡,而在我面前,他給了比對別人稍微多一點的溫柔而已。

    我總不能還像一個可笑的怨婦一樣,癡纏着他,問他愛不愛我。他從來就沒有說過愛我,他只是養着我,護着我,也許還稱得上喜歡我,我是一隻暫時還能討他喜歡的寵物。

    我抱着他的肩膀,貪婪地汲取屬於他的氣息。或許從此以後我和他之間同以前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他依然會時不時地回牡丹園來看我,可是對我而言,每一次的告別都有可能是訣別,我就更加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鐘。

    我們在海邊待了很久,從深夜一直到凌晨,到地平線的另一端開始出現一點點魚肚白。我安靜地靠在他的肩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他的手機響起的時候,我倏然驚醒,差點跳起來。

    許素菲。

    他的夫人。

    我別過頭去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是在認真地欣賞日出,可是心裏的失落感濃到化不開。

    我聽見他答應說,好,好,很快回來。

    回到許家去,纔是名正言順。

    他放下電話以後依然坐在車裏沒動,一隻手撐在方向盤上,靜靜地看着我。我推他,“新郎官該回去了吧。”

    “先送你回去。”

    我十分懂事地搖搖頭,“不用了,現在已經天亮了,我打車回去。離得那麼遠,你還是別耽擱了。”

    秦公子的眉頭皺起來,“叫林礫送你回去。”

    他不由分說,真的給林礫打了電話。那邊林礫也什麼都問,二話不說就答應馬上過來。

    我不知道林礫到底是從哪裏趕過來,不到十分鐘,車子就已經開到海邊來。兩個人都沒有下車,我看着秦公子,然後深吸一口氣,沉默地拉開車門,走向了林礫的那輛車。秦公子的目光一直膠着在我身上,即使我沒有回頭,那種被盯着看的感覺也從未消失。直到林礫的車子開出好遠一段距離,我從後視鏡裏都已經看不到那輛路虎攬勝,這種感覺才慢慢地消失了。

    我從他眼鏡後面微微眯着的眼睛裏看出一點幸災樂禍來,“葉小姐的本事不小,聽說我姐姐的新婚之夜,新郎官被葉小姐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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